人生是一趟苦难历程,死是一种放下,或许更是一种解脱。班彪在风雪之夜孤独地驾鹤西去,结束了颠沛流离的一生。此刻,他的遗体躺在冰冷的棺木内,却把无穷的哀伤和思念,留给了他的后人。
班固与班超悲痛欲绝,痛不欲生,可他们的阿翁班彪,却永远也听不见儿子们的悲恸了!
虞四月亲手给班固与班超穿上斩榱、戴上孝巾、扎下麻绳、递上孝杖(注:即哭丧棒)后,先左右给自己几巴掌,才呜呜地哭着说,“对不起公子,四月该死啊!夜有盗警,四月带求盗们捉得七个强人,却未能保护好大人……”
“父子”三人抱头痛哭,柔肠寸断。
班大人家人已到,灵柩即将返回原籍安葬,代行中山国相事郑众郑大人亲率众官,前来吊唁。班彪在任上而亡,大汉帝国知名能吏郑众主持盛大仪式,县内三老也带着全县绅众,齐来捻香吊唁、送行,丧事整整忙活了一天。
当天夜里,寒风呼啸,雪花纷飞。班固和班超守灵,县丞带领众衙役,也陪着守灵一夜。第二天,望都县万人空巷,民众扶老携幼,自发聚集到衙门前,来给县长送行。哀乐吹打声中,灵车启动,郑众带领万民扶柩送出十数里,经虞四月再三劝阻,方大哭告别。
这是郑众与班超第一次相见,一个是当地的父母官,一个是无功名的布衣孝子,他们连话都未上几句。但是,这两位彪炳史册的大人物此时不知道的是,他们今日结下的友情,对未来汉帝国与匈奴争夺西域的生死大血战,产生了多么重大的影响。
班固、班超、虞四月带着望都县派出的四名衙役,在呼啸的寒风中一路南下。
虽然班彪仅是一区区望都长,但他还是开国功臣、文史泰斗,又卒于任上,故司隶衙门专门发出诰书,沿途州郡县各衙和驿站,交替迎送。
灵车过河水(注:即黄河)时,窦府管家窦戈带着班府的几名小厮一直迎到五社津(注:汉时黄河古渡口),望都县的衙役们才返回本县。
到达雒阳时,樊儇、夜玉带着班府全家人,窦融和窦夫人带着均已经年迈的河西军同僚,司徒府班彪的同事等,都在城北谷门外长亭迎候。窦融主持仪式,按河西军礼仪,在驿亭内举行了盛大的吊唁仪式。
河西将领们的后人已经在长亭边扎下帐蓬,按照窦融的意愿,班彪的灵柩应在长亭停灵三日。但在樊儇的坚持下,吊唁仪式毕,班家一门老少,乘着十几辆辎车,伴着灵柩绕城而过,向三辅进发。
积雪难行,从望都出发时算起,灵车整整行了近一个月,才进入三辅,顶着寒风到达渭水桥头。左车带着吹鼓手,已经早早便来迎了。
众人扶着灵柩,进入五陵原,并一路进入安陵邑。此时位于上仁里的三进老宅已经全部带孝,前院内搭了灵棚,灵柩被迎进老宅灵棚,邻人、亲戚和班氏故友,以及三辅籍班彪的弟子等,均来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