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身处汉军枢密,波绍虽然因兵败仍处仓皇中,但言语中分明透出居高临下,甚至是对他班超的不屑。班超闻之,暗暗叹了口气,心里倍感无奈!
众将也都听出了波绍的不敬。如此危急时刻,波绍竟然如此不顾大局,如此轻视从死牢中将他救出的班司马,这无疑会让接下来的行动困难倍增。众人无不怒火填膺,班秉、班驺则怒目而视,目光中烈焰已经在燃烧。
汉军传统不允失败,从孝武大帝起,将领战败,轻则罢官,重则下狱死!刺奸营已经败于白山,他波绍的功名路已到头了,还有什么资格牛?
天黑下来后,等众人饱食后体力恢复,班超突然带队顺着山巅裂谷走下雪线。他们先向东走去,然后悄然扭头向南而去。
天亮之前,小队早早建起雪屋隐身歇息。晚上又会快速行军,整整二天二夜,众人成了一群雪人,昼伏夜行,到第三天天明时分,突然隐秘来到南山口外的高山上。然后又悄悄潜入白山南麓半山腰一道积雪覆盖的山岭上,峡谷内的胡营尽收眼底。
又一股大寒流来临了,从蒙古高原吹来的凛冽寒风,掠过稍矮的金微山(注:今阿尔泰山东段),又挟着积雪,咆哮着刮过高耸入云的白山,向南方的莫贺延碛大沙漠奔腾而去。中原已经接近春天的门槛,但狂风呼啸下的白山之巅,却粉妆玉砌,冰雪皑皑,气温陡降。
“呜-咕咕……”
白山南麓,约数十里宽,全部是由山洪冲积而成的沙砾平原。伴随一声清脆的雕哨,一只雪雕,张着巨大的翅膀,从雪山巅峰之上,翱翔到南山口峡谷上空。它盘旋着,俯瞰着地面沟底的沙砾、乱石,以及南山口外遥远的沙海和绿洲内的毡包、牛羊。
峡谷入口处扎着一座坚营,旌旗如林,人喊马嘶,雪尘漫天。突然,营中一个袒胸露臂、髶髦飘逸的匈奴将军举起硬弓,“飕”地一声,箭矢带着长长的啸音飞上天宇,准确命中大雕。
刹时,高空洁白的云彩间,雪羽纷飞而下,雪雕扑闪着翅膀,挣扎着又向南飞翔一段,终于一头坠落在离大营十几里外广阔无垠的冲积平原之上。
班超、胡焰、蒙榆和波绍四人身着厚厚匈奴羊襺,身上的胡襺肮脏不堪,上面的血渍已经变成黑色。他们伏在断崖下,看着沟底袒胸匈奴人,心里都大惊。如此距离,这个匈奴人足有五石以上神力,令人胆寒!
“尕叔,眴第和呴黎壶一直紧盯着,离吾已近,再晚则难脱身矣……”身后的班驺神情紧张,忍不住吁叨道。
突然,仿佛从白山地下深处隐隐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声,又分明呼啸远去。沉闷的、如铜铁撞击一般的呼啸声后,大地开始剧烈颤抖了几下。断崖上冰块、雪团轰然坠落,纷纷扬扬地砸到几人身上。无数乱石、雪团、冰块,则纷纷坠落崖下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