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闻言脸色大变,心里直喊坏了坏了,他甩手“啪啪”给了班秉、班驺一人一鞭子。冲进寒菸帐内一看,那里还有寒菸的影子,小姑、寡妇坐在笼边,两只小狼崽儿在窝里睡得正香。大帐上仍挂着七星剑,可人却早已不翼而飞。胡焰心细,又从榻上拿起帛书一封和羊皮书一幅,递给班超。
班超展开白绢,只见上面写道:
“王父定下国策,疏勒国世代归附大汉。十年前,妾全家为匈奴人所害,幸权大人商队在疏勒国,藏妾于驼蒌中,才亡命东土,躲过一劫。现妾已长成,当追赶权大人,收拾人心,为疏勒、为西域万世谋!妾心已决,司马勿追!他日有缘,橐城再会,届时妾将追随侍奉阿翁于帐下!”
班超眼泪刹地流了下来,寒菸一句“阿翁”,击中了他心中最软的那块地方,他早已将寒菸当成了自己的亲女。再看羊皮书,只见上面写着一首诗。
黄沙西望尘连天,凛咧寒雪拂垂鬟。
春风不知亡国恨,却教飞黄尽成埃!
羊皮书潦草不堪,显然是寒菸于途中有感而写。他脑际骤然想起那年在崤山下宋府剑苑令人胆寒的地下洞穴内,三个小女孩被人捆在柳条箱内的情景,当时寒菸可怜巴巴的小样儿,犹在眼前。现在在这茫茫沙海之上,三个孤身女娃儿,一旦遇上沙匪,岂不是羊入狼群?
班超不敢想了,他将信和羊皮书看完,递与淳于蓟、胡焰等人。班驺道,“司马尕叔,追还来得及,也就两个时辰……”
胡焰却说,“吾观此女非等闲之辈,其心意已决,追亦无益。此必权鱼计谋好的,上哪去追?再说,权鱼镖队数百人,镖师二三百人,且器械精良,便是一支小型军队,与吾等亦打个平手,自保应是不难!”
班秉却道,“军侯未免过于乐观,与汝能打成平手,那是因有吾兄弟二人!”班超听着他们争论,一时百感交集。他不能等了,权鱼和寒菸相继离去,瞬间坚定了班超出鄯善的决心。当天晚上,班超不请自来,径直进入窦固的中军大帐。大帐中两盆火炭,火苗湛蓝。窦固、耿忠、黄沾三人正围着火盆坐着,似乎是正在等他来。见他进来,三人便扭头一齐看着他。
班超抱拳道,“都尉,末将此来……”
“寒菸已启程了么?”黄沾未等他说完,却捋了一下胡须,脱口问道,“都尉一直在等汝,快坐下说话!”
启程?等汝?班超闻言一愣,寒菸分明是逃走的,这怎么就成了启程?难道……这一切都是中军谋划好的?他有一股被人捉弄了的感觉,便不悦地在火盆边坐下,拿起火盆边已经烤好的野胡桃骨嘣一声捏碎,将胡桃核扔进嘴里,这才道,“末将家规不严,小女寒菸已经逃离别部,擅自进入沙漠。都尉……末将想率部出使鄯善国!”当然,他也将寒菸的诗说了一遍。
“权鱼是西望,吾却是南望!”窦固却不理会班超的不悦,开门见山地道,“如本尉派汝出使鄯善国,汝是否想带别部同行?”
“不!”班超轻轻摇首道,“昔赵破奴将军以七百骑卒,一天一夜连下楼兰、车师两国。赵将军是征伐,故用轻骑七百。现鄯善国附匈奴实不得已,鄯善国内匈奴亦未驻兵,仅有使节税监定期督查赋税。吾军大胜之后,匈奴人已经丧胆,别部不需尽往!”
耿忠道,“据斥侯禀报,呼衍獗已派使团百三十骑。焉渑已派出数支小队,截断了沙漠商道。蒲奴单于断然不会让汉军将伊兰送回鄯善国,右贤王优留派出的斥侯,仍在寻找、追杀伊兰。因而这不是一趟太平使节,汝最少应带二百骑!”
班超道,“都尉,送伊兰归国,威服鄯善国,汉使团需隐秘进入驩泥城,否则便成了征讨。当然,倘若鄯善国王陀广伽敢闭城拒我使者,便只能等都尉大军亲征,使团二百骑与三十骑便无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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