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未顾得上理会他,郭恂“不能再走”的命令驼队无人理会,见班超脸色铁青地观察着前方,他又扭头看着淳于蓟。可淳于蓟正在示意驼队靠拢,也无暇理会他。刑卒们则开始将长长的驼队聚拢在一起,一个个神色淡漠,似乎对这一地血腥全未看在眼里。
郭恂现在已经真正看清楚了,这三十余骑都是别部这支虎狼之师的精华,都是班超的铁杆家底啊,唯他班超马首是瞻。他感了孤单,身为正使,他的话竟然不如死罪刑卒淳于蓟的话管用,这让他心里的火慢慢又窜上来了。
班超回头一看,见驼队已大部收拢起来,还有一小半,正慢悠悠地聚拢过来,这才解释道,“大使,使团面对的不是匪,乃是西域都尉府贵人焉渑夫人手下巡哨精骑,故意混在溃兵之中,专为截杀吾使团而来。此时战与不战,已不是吾驼队说了算……”
“截杀使团?”郭恂怒道,“吾驼队仅有三十余人,或可绕行过去,难道汝想硬碰硬,岂不是拿鸡卵撞石头……”
话未毕,突然一片鼓噪声起,从两座沙山之后,冲出无数沙匪。他们狂吹着口哨,呐喊着,叫唤着,手里摇着兵械,嗷嗷地挡去了去路。群匪簇拥着的当中两人,一人持矛,一人握着一柄大刀,狞笑着看着猎物,好不威风!
这群匪徒足足有一百四五十骑,多数着胡服,也有着汉襦的,都骑着马,头上裹着血渍已变成黑色的毡巾,有的吊着胳膊,分明是大战之后的漏网之鱼,却以为又遇上了一支小商队,故而一付不可一世的猖獗样儿。而这些人的中间,却有二三十骑着齐整的焉耆衣衫皮甲,分明便是一支完整的巡哨小队。
沙匪出现时,前军田虑的小队似乎很害怕的样儿,都奔回驼队中。使节驼队队形密集,后军仍在聚拢重载的驼、马,其余人俱悄悄成战斗队形。但驼队中四个女孩将脑袋埋在毡毯中,战战兢兢的样儿,将胆怯的娇女儿态暴露无遗。匪徒一见到骆驼上有女人,便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指指点点,污言秽语,摩拳擦掌。
“弟兄们,有女人!”
“哈哈哈,今晚首领先上,然后吾要第一个过瘾……”
此时,两方相距也就几十丈远。小姑与寡妇脖子上毛发瞬间竖起,嗓子眼里低吼出声。郭恂也看明白了,他足顿马蹬,仰头惊慌长叹,“果是匈奴人,不听吾言,祸大矣……为今之计,只有鱼死网破,拚死一搏尔!”生死关头,文官郭恂仓浪一声抽出腰中佩剑。
班超怕他关键时刻再乱发令添乱,便用右手轻轻压下郭恂的手腕,并悄悄说道,“区区百余溃胡,何劳大使出手。战场陷阵,是吾副使之事,大使不得前驱接敌!”他话音虽小,却不容违拗,郭恂闻言怔了一下,还是插上了剑。
此时,汉使团的驼队仍未聚拢完毕,因此,在对方的鼓噪和郭恂的报怨声中,胡焰和蒙榆已拍马而出,以鞭指着沙匪,用塞语瓮声瓮气地道,“吾乃大汉商旅,汝等敢挡商道,不怕宜禾都尉府杀汝头乎?”
其中一人闻言哈哈哈地狂笑起来,其余众匪也都狂笑不休,痛快至极。手指金栗与伊兰四女,淫言浪语,不堪入耳。
“呸!”蒙榆嗓音如钟,手指匪酋怒叱道,“让汝等死个明白,吾便是西域最大沙匪,大原(注:即今太原)人蒙榆是也。自古官有官道,民有民道,匪有匪道。看看汝等,如一群人人讨厌的叫化子、剥了皮的赖皮狗,汝也佩称沙匪?还有脸叫骂、鼓噪,真是丢尽吾沙匪的脸面,莫如自掘沙坑,埋掉算了,省得吾费事戮汝等狗命!”
原来这个大嗓门便是大名鼎鼎的沙匪蒙榆,众匪愣怔了一下。稍顷,一匪首鞭指胡焰道,“吾不管汝是商队、汉民还是沙匪,吾杀的便是尔等汉狗,汉军侵吾白山,杀吾牧民,便让汝等汉狗抵罪罢。交出女人、水囊、驼马,吾或可饶尔等一条狗命!”说着,鞭子一挥,四名匪徒持长矛拍马冲了上来。
“日汝先人!”胡焰和蒙榆怒极,胡焰伫马未动,蒙榆提着一对巨大的链铜球便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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