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血腥味和阴森的杀气弥漫着晨曦笼罩着的丛林,看着营地不远处的沙漠上一地匈奴人、于阗人和战马尸体,地面沙土已经被鲜血染红,无数乌鸦正在嘎嘎乱叫着争食尸肉……这一幕明白无误地告诉众人,夜间这场大战、杀戮是何等的血腥、惨烈,部民们无不魂飞魄散,他们战战兢兢地跪着,头都不敢抬,静待汉使惩罚!
淳于蓟走出帐外,他未理会正叩头请罪的酋长、长老与部民们,他抱着剑在人丛中走了一圈,便已经隐约看明白了。包括百余国兵在内,成年男子有二三百人,这是来见汉大使,庶人、徒附、奴隶们均未敢带刀。仅有三十五六人,腰挂弯刀或长剑,身后背着弓和箭,也混在人丛之中。
回到帐前,他打断酋长与长老们的哀求,挥鞭啪啪地鞭挞酋长几下,然后才恨恨地道,“勾结北匈奴、于阗人,先下毒药,后重兵袭击营地,身为酋长,汝犯下滔天大罪,按汉律应被族诛,还有脸求饶?!今念拘愚人认罪恳切,本副使便饶汝一族众人,一会行刑,便取尔头可也!”见酋长不敢说话,他又问道,“国民是否尽来否?”
酋长愣了一下,他身后的纪槫长老抢着道,“回禀汉使,国中成年之人已经尽来!”
淳于蓟目光凌厉地看着酋长,酋长终于咬牙道,“回禀汉使,寺中法师、从人……十余人,不问俗事……故尔未来……”
酋长这分明是在提醒淳于蓟城中尚有十余敌,不该大意。但淳于蓟又看着酋长和长老们身后的部民道,“咋日夜跟随酋长欲袭击汉使营地者,尽跪左边!”
左边的沙地上,华涂、田虑、梁宝麟已经带着三军刑卒围成了一块空地。部众们骚动了一阵,到底慑于压力,有人一个个地起身跪到左边空地内。淳于蓟只是抬眼向人丛中扫视一遍,嘴里冰冷冷地说道,“凡是被人指认出来,则定斩不赦!”言毕,又有二三十人不得不跪到左边。此时左边沙地上已经跪了四五十人,三十七名全付武装者尽在其中。
班超走出帐,远远地看着跪在酋长身后的纪槫长老。说不清为什么,班超此时只想再看一眼这个一心想置汉使团于死地的皓首老人。从他的目光中分明能看出他以为能侥幸过关,这让班超大失所望,也倍觉无聊。这就象两个高手相搏,前面打得象模象样,自己曾经差点陷于对手。可打到后来却发现对方根本不佩做自己对手,此时心里的失落会令人难以消受。如果说此前纪槫谋虑得还算周全,可现在分明是来送死,这让班超很是无言。
班超未发一言,他返回大帐,捧着《西域百胡图》,再一次紧盯着于阗国,陷入沉思。
帐外,淳于蓟仍在演戏,“长老中凡同谋者,与纪栾跪一处!”六名长老,有五人膝行到纪栾身边。仅有那名叫纪槫的白发长老一动未动,且神态淡然,淳于蓟便故意看着他道,“长老何名?”
纪槫长老叩首后,掂须坦然道,“小老儿名纪槫,原为酋长。后纪栾这畜牲带兵来,便夺了吾酋长之位……”
淳于蓟打断他,忍不住揶揄道,“纪槫酋长且起来,可将追随纪栾者,一一指出!”谁想,纪槫闻言,便一一从人丛中又指出了十一二人,俱跪于右边。此时,跪着的酋长和部众不明就里,已经一片哭声,而纪槫却一付胸有成竹、洋洋自得的样子。
谁知风云突变,纪蒿突然从众女就医的帐内挣脱刑卒的阻拦,疯狂冲出帐外,她冷笑着走到纪槫身前,鄙夷地看着这个老者斥责道,“老贼,死期将至,汝高兴得未免太早了!”
纪栾与部民们用震惊、欣喜的目光,看着这个胡女。而纪槫却脸色骤变,由红变白,脸上现出恐惧的神态,两腮肌肉阵阵颤动。他手指着纪蒿对淳于蓟道,“将……将……军……这胡姬乃……纪栾女纪蒿,按罪亦当斩……之……之……”
跪在左侧沙地上的人更是大惊,有四五人从沙地上蹦起,抽出弯刀便扑向围在四周的刑卒,被王艾、陈祖成、于僮三人瞬间斩杀,其余人这才吓得一动不敢动!
“纪槫,让汝死个明白罢!”等局面稍平静下来,纪蒿厉声道,“吾乃疏勒国前王族女,流落拘愚城,为酋长收养长大!汝投靠北匈奴,剐杀置啬夫,残害拘愚人,又欲袭杀汉使团,可谓罪恶滔天。勿再表演了,其实汉使早知汝不是人,实禽兽不如,汝不死天理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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