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班超与淳于蓟似在蹙眉深思,摩释迪忧心忡忡地道,“大使,于阗人信巫成风,婚丧嫁娶、春稼秋穑、两军对垒,必先听巫师之言而后为之。大使在鄯善国火焚匈奴使团,令匈奴人胆寒,广德便按国相私来比言,将匈奴使团藏匿进王宫以西之木都军营。今晚嘟哮郅法师必与屈绝贤谋,而后向国王进言,大使当谨慎防范方好!”
国相私来比?班超默默记住了这个人。法师又道,“大使支走吸顸,是如何发现彼通敌的?”法师年老吁叨,班超没法回答。他其实赁的一股感觉,这个吸顸给他的感觉怪怪的,眼睛躲躲闪闪,扑朔迷离,与当年在太华山练兵时明显不一样。
班超和胡焰都在沉思,法师却又顾自说道,“蒲柳是个好女孩,倘若未出事,定能帮大使办大事。可落到呈侯呈于霸这个老魔头手中,定然生不如死!”说着,摩萨迪法师长长叹息一声,“十几年前呈侯一族死于刀兵之灾,从那里开始,这个大将军便变成了令人生畏的魔鬼!”
原来,当年莎车国王贤击破于阗国时,曾斩杀了呈于霸妻妾子女及满族三百余口。现在的呈于霸没有子女,只有两个爱妾帕温、厐娜。现在呈于霸老了,他恨汉朝也恨北匈奴,他不过问政事,更懒得过问府上事。呈府当家人是他的大妾帕温,可帕温性格温顺,小妾厐娜与管家呈牟奸诈,致使呈府成了于阗绿洲上的毒瘤。有其主必有其仆,呈侯府家兵、商队更是为虎作、祸害西城,令呈府声名狼藉、恶名远扬。
见法师忧心忡忡,胡焰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法师多虑了,吾看未必。大都尉休莫广鵛既保下蒲柳,且关在呈于霸府上,说明广德便没有胆量与大汉为敌,呈于霸定然也不敢加害蒲柳。想心他清楚得很,倘若他敢伤害蒲柳,明年便是他的祭日!”
等三人回到馆舍,已经三更多天。班秉悄声禀报,“尕叔,小东西角尾巴一样一直跟着呢!”
班超没有理会,而是心事重重地径直上了虞公殿。走到高高的台基顶上,胡焰一边进殿还一边抱怨,“法师年迈,吁叨不休。权鱼糊涂,敌后斥侯之首,此人难当大任!”
来到三楼,见众将都在等着呢。班超没有心思驳斥胡焰,他在急等着另一路人马消息。将重锏挂到墙壁上,坐到案后端起玉耳柄咕噜咕噜饮毕,抹抹嘴问,“肖初月还未归来?”
淳于蓟点点头道,“晚宴后即潜进宫,或许不太顺利……”
周令忿然道,“副使令吾同往,可这个小毳贼嫌吾碍事,非要独行。倘若误事,便当重罚!”
胡焰卷起衣袖,正在检视手腕上的伤痕。幸好老沙匪皮糙肉厚,两排瘆人的牙印隐隐都沁出了血丝。班秉在一边叹道,“妈的,这小兔崽子真狠,明日吾定敲断彼门牙!”
华涂惊问,“老天,这谁咬的……”
胡焰忽然感觉殿外房顶上有动静,便摆摆手,竖起断成两截的耳朵仔细谛听,忽然看着班超周令笑道,“周令兄多虑了,毳贼已经归来!”
果然不一会儿,肖初月一身黑衣,推开窗子便翻了进来,“司马,晚宴后嘟哮郅法师便偷偷摸摸地进宫瑾见国王,吾在殿顶隐隐听二人对答,言汉使此来已惊扰神灵,明日将派员来求赏,以祈祷神灵,保于阗国平安……离王宫后,法师先与国相同车,后又独自一人进宫。约半个时辰,即出宫返回瞿摩大寺院。吾已查明,嘟哮郅身为巫汉,广德竟然允其据有大寺院,深夜聚徙众一二百人装神弄鬼,污烟瘴气,咿咿呀呀做开法事……”
求赏?难道于阗人想逼赏并摊牌?
这老巫汉可够毒的,汉使如不给赏错便在汉使团,给赏便灭了汉使团的威风,可谓两难。众将都看着班超,可班超却神态淡然,脸上隐隐露出杀气和一丝喜气。从摩释迪法师处归来后,这一路上他一直在寻思如何击杀巫师呢,没想到,这老贼竟然自己要送上门来!
原来,当天晚宴后归去时,嘟哮郅主动与国相私来比同车。
国相私来比心里讨厌嘟哮郅,两人往来不多,但此时也想利用他,此时见他大有大祸临头之感,便小声通报道,“张望闻鹫巢三百骑被灭,班超麾下三十余骑毫发无伤,已然丧胆,现已率五百骑逃离宁弥城,顺拘弥河南下而去!”
“国相此言当真?张望勇悍,如何会丧胆而退,国相莫非诓吾?”嘟哮郅一惊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