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班超骂石亀是“**”,昆兰骂石亀“淫棍”,这让反过味来的赤玊还是脸色绯红,羞愧不已。天下人都知道,她是石亀的莎车夫人,是石亀可以随意作践的玩物,班超和昆兰的话,尤如剥掉她的华裳鞭挞着她娇嫩的肉体和灵魂,令她无地自容。
羞怯之余,她抱拳躬身长揖,啜泣出声,“恨哪……恨吾空长了一身臭皮囊,为莎车国吏民,只能甘做男人玩物。呜呜……倘若吾有王妃之能,定然将石亀这畜牲碎尸万段,再去喂狼……”
“别这样说——”昆兰扶起赤玊,并替其揩去泪花,“这是个男人的世界,女人便有女人的难处,王妃不必自哀。吾知王妃是为莎车国不得已而为之,昆兰敬重王妃!”想想当初为救萨莫克,自己还不是委身那个一身粗皮糙骨的断耳老贼,从此便成了人家的西夜夫人,安慰完赤玊,自己竟然也心里酸酸的。
两个女人表面上惺惺相惜,寒喧着、奉承着,说着场面上的话,但心里的互相仰慕却是真实的。此时,屯长已经套好几辆辎车,赤玊临上车前紧紧拥抱昆兰,哽咽着道,“泱泱大汉,礼仪之邦。汉大使使西域,乃莎车人之福。请转告汉使,赤玊不过一柔弱妇人,虽仰慕大汉,然能做者便是说动国王离匈归汉,此志终生不渝!”
昆兰嘴上道,“王妃放心,昆兰定将王妃言转告汉使!”
其实昆兰心里深了赤玊,这个身上散发着幽幽清香、美艳绝伦、令男人看一眼便会终身难忘、梦缠魂绕的女人,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颗令人生畏的坚强心灵,她说的绝非心里话,汉大使班超实在是在做无用功。她与她的丈夫——莎车国国王齐黎可都是西域强人,齐黎少年时代即在北匈奴为质子,赤玊出自龟兹王族,如何可能这就被感化了?
送走莎车国王妃,昆兰返回大营时,班超和淳于蓟、尉迟仁、休莫广鵛四人正在大帐内接见悉志无屠和周鼗。萨莫克和王妃昆兰则东向坐,享受尊崇的大汉诸侯之礼。西夜国辅国侯萨里库勒则坐于国王与王妃身后,也享受无上荣光。等悉志无屠、周鼗礼节毕,尉迟仁故意问悉志无屠,“大都尉曾率领大军屡破于阗,可谓悍将。此次,何故败得如此之惨耶?”
明知人家是故意羞辱,且报不跪之恨,悉志无屠一时语塞。周鼗则道,“辅国候有所不知,石亀暴虐,莎车兵不愿为北匈奴人卖命。加上饥饿难捱,粮秣接应不济,将无战心,士卒厌战,故才降汉使团尔!”
昆兰一双秀目又变成了一对月牙儿,有意无意地睃站在帐下的胡焰。众将都知道这个女将是胡焰的帐中人,西夜国顺利复国,现在这个妇人肯定憋着劲要好好感谢胡焰呢,一个个不禁羡慕得眼球子都要掉下来。
班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下令道,“令莎车国蒲犁州(注:即原蒲犁国)暂为西夜国属国,在蒲犁谷城建昆仑市尉府,在西夜国呼犍谷城建西夜市尉府,王妃昆兰兼任汉使团昆仑市尉府、蒲犁市尉府市尉,负责商道事务。国王萨莫克为葱岭商道守将,抓紧剿匪,维护昆仑商道、葱岭商道安全!”
权鱼蛰伏在疏勒国,正在图谋复国。此时的班超不得不另行物色管理商道的官员,见昆兰英武逼人,西夜国又当葱岭商道要冲,战略地位重要,便委以重任。但蒲犁谷城在葱岭之上,战略地位重要,此时只是让西夜国代管。几个月后,当班超下疏勒国后,便迅速下令蒲犁州归疏勒国节制,此后数十年蒲犁谷城一直由汉使团派将直接控制!
哺食时,班超隆重举宴犒劳三军,也为大都尉属志无屠和莎车国众将压惊。于阗国、西夜国都将粮秣、牛羊、美酒运进莎车军大营,令士卒们二十余日来首次得已饱食。
当天晚上,汉使团甚至连监军都没有向七八里外的莎车国军大营派遣。于阗国大都尉休莫广鵛不放心,与辅国候尉迟仁商量后,想派兵看住莎车国兵,负责调度大军的军侯胡焰却直言道,“辅国候和都尉不必多此一举,此时逼其反,莎车人亦不能也!”
不是“不敢”,是“不能”?
胡焰的话让尉迟仁和休莫广鵛将信将疑,二将返回本营内时,还是命于阗国二千骑晚上枕戈待旦,加强戒备,一旦有动静,随时上马冲杀。当然,如有利,则随汉使团镇压莎车国兵。如不利,则溜之大吉。可战战兢兢一晚上,竟然和淳于蓟说的一样,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送悉志无屠与周鼗返回自己的大营后,班超、淳于蓟带着汉使团众将来到尉迟千的边防军大营。晚上的全军大宴,边防军骑卒们就没有开宴,营内沉痛的气氛令人压抑。一战过后,边防营士卒阵亡过半,此时营内火把熊熊,风尘阵阵,殉国烈士遗体都已经被细心地收敛好,整整五百余具,一一整齐地摆放在大营前的沙地上。
而大营前的木桩上,边防营的千骑长尉迟千则被捆在上面,两名军法曹正抡起长鞭,劈啪劈啪地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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