厐娜虽然摧残、羞辱、恫吓她们,但却不让家丁们打伤她们的躯体,更别说破相。这让纪蒿感到更大的灾难还未到来,为保护众姊妹,纪蒿曾恳求厐娜,“帕温夫人是为救吾,夫人如不解恨可剐杀吾一人可也,与吾众姊妹无关……”
这个邪恶的女人却反其道而行之,美丽的脸庞淫邪地嫣然一笑道,“切,帕温不过一坨金色的驼粪,死便死了,不值一提。汝与拘愚众女既系班超及麾下女人,便是贵人哪,如此死法便太可惜了!”
“要怪就怪班超罢——”见纪蒿不解便又咬牙切齿地道,“老大人乃于阗国辅国侯、前大将军,与国王同享于阗国,功比天高,何其尊荣。可班超却当众辱骂、鞭挞惩处过老大人,呈府可是好欺负的,这债便用汝这一身香肉来偿还罢!”
此时恰好皮山州前线的驿报已经传回西城,说汉使团率于阗国大军大胜石亀、并已直下莎车国后,很快便要班师了,呈牟和厐娜不敢再犹豫了。脑子一昏,便决定趁班超的汉使团未归,到人市上沽出高傲的纪蒿,呈牟便亲自带着二十几个呈侯府家丁,将拘愚众妇装进篓筐,用骆驼运到人市!
……
听完纪蒿的叙述,班超面色如常,心里却唏嘘不已。
呈府是魔窟,可西域天宇下有哪一个牧主庄苑不是奴隶们的地狱?中原又何尝不是如此,弱肉强食,天下一般黑。自己家是破落世族,在安陵都差点被灭门,冯垦也是大地主,不是也差点被弓氏一族吞了么!
小姑、寡妇一直蹲在班超的脚边,皮山大战时,二犬一直寄养在韩苑的吴英处,现在胡焰将它们刚刚接了回来。此时它们眼巴巴地看着低首垂泪的纪蒿,似乎很同情、很伤心地样儿,竟然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眼里似乎还潮湿了。
妖雾迷漫,此时班超在等。西域不象中原大汉有严谨的律令规章,王令便是律条,以往是查抄时即大开杀戒,可这一次国王敕喻是明日开刀问斩。老奸巨滑的广德不会亲自出面给呈于霸求情,但重臣和贵族们一定会来,从而将贵族们怨忿与恐惧的矛头指向汉使团、指向他班超!
“汝与众姊妹受苦了,人在做天在看,呈于老贼其罪该杀——”见叙说时纪蒿脸色还煞白着,双肩止不住哆嗦着,本想多安慰她几句,可话锋一转却斥道,“无法无天,胆大妄为,咎由自取!不受点罪长点记性如何是好……”
哼,纪蒿心里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用手抚摸着小姑巨大的脑袋。
“魔窟中亦有好人,帕温夫人便是个好女人——”班超知她心里不服,可还是不忍再斥责,而是温言叮咛道,“唉,可惜了,生生让汝害死了。要找到帕温夫人尸首并厚葬!”
“大使……”见班超要让自己再进呈府,纪蒿汗毛倒竖,哆嗦了一下,“呈府便是个虎狼窝啊,坚固如城池,妾以为要找到帕温夫人尸身,便得派兵去攻……”
“啧,狗屁——”班超不耻地叱道,“区区呈侯府,不过捏死只蚂蚁!”
这时,班驺进来禀报道,“尕叔,休莫广鵛大都尉已命士卒送回七个拘愚妇人,现已经在馆舍另室安顿……”纪蒿呼地站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班超。班超冷着脸点了一下头,班驺便带她过去看望一下,陈隐则带着秅娃儿一步不离地紧跟着。不一会儿,她又泪水涟涟地走了回来。
见班超又趴在堂中央的大沙盘上目不转睛地思虑着什么,她便鼓足勇气,幽幽地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恳求道,“大使,还有七个姊妹不见踪影……”
“天黑之前,必有分晓——”班超被打断了思绪但并未恼怒,他扭头直视着她深潭一般的黑色眸子轻声讥道,“汝是贵人,是一只不死鸟,上应星宿,天命有授,歹人何能害死汝邪?!”
“少阴阳怪气——”纪蒿脱口反驳道,“吾不佩,不死鸟是陈隐……”
“陈隐是谁——”班超这才反应过来,便是那个忠心耿耿的护卫,便是那个身负重伤却挣扎着赶到皮山前线给他报警的男子。这让班超心里一阵愧疚,当时分身无术,否则纪蒿与众胡女也不至于受这一大顿坎坷!
“对了——”说起陈隐,纪蒿便又想起了那个小乞丐,她转身对着门外道,“陈隐,令小丫头进来!”
“小丫头?”班超让她说愣了,不解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