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隐想让小乞丐先喝,小乞丐却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胡饼举到陈隐面前,胡饼正散发着诱人的芝麻油面香气,“二祖父快看这是什么?”
“哪来的?”陈隐惊喜地问。
小乞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灿烂,象个女孩儿一般好看。又将手伸进怀里,再费了好大劲从裤腰抠出一个黑色的小皮囊,倒出五枚铜钱在小手掌上,自豪地道,“啧,告诉汝吧,这可是汉军给的,还可沽两个半饼……”说着,又小心翼翼地在裤腰里掖好皮囊,恨恨地道,“真黑,一个饼二钱……”
二人分着吃了饼和粥,晚上天也凉快了些,陈隐感觉身上有了点力气。马与驼都丢了,或者被人偷了,陈隐又靠着树干睡下,揉揉肿涨的太阳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此时主母纪蒿等胡女,已经被商队带到哪了。一想到因自己未能保护好主母,他便悔恨得浑身哆嗦。
小乞丐靠在他身边坐下安慰道,“二祖父别叹气,有吾呢,吾每天打粥养汝……”
陈隐忽然问道,“汝见到一支大驼队,从东往西,里面有十几个女人,年轻好看的女人……”
“没有——”小乞丐歪头想了半天说没有,还摇了摇头不解地问,“怎么可能,往东走的驼队才会带女人……汝说的是些什么女人?”
陈隐将自己的遭遇向小乞丐述说了一遍,最后咬牙道,“只要吾陈隐剩下一口气,就是找到天边吾也要找到吾主母……”他再也说不下去了,眼睛便流了下来。
“二祖父,别难过……”小乞丐抱着陈隐的胳膊安慰道,“吾没看错汝……一切有吾,汝还不能走远,村中有粥棚,明日汝自己去食粥,吾去打探打探!”
“为啥让吾做汝二祖父?”陈隐摸摸他的小脑袋,感激地道。
小乞丐黯然道,“二祖父带吾逃到西城,被人打死了……那天吾见汝躺在日头下,都快被晒死……见汝象好人,吾便将汝拖到树荫下,汝不知道汝有多重……”小乞丐没有流泪,他讲了自己的遭遇,同是天涯沦落人,陈隐将苦命的小乞丐紧紧地搂在怀中。
睡觉前,陈隐走到树后高坎下便掏出家伙顺风滋开了,小乞丐却远远地躲到一丛灌木后,窸窸窣窣半天才走回来。陈隐以为他是害羞,给他一个爆栗道,“小不点,还怕人看。汝叫什么名字?”
“喂——”小乞丐不悦地抗议,“以后不准打吾,吾不叫小不点,吾叫秅娃儿。”说着,拿出一块破布蒙着两人的脸,以便遮挡嗡嗡叫令人讨厌的蚊子,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便挤在陈隐身边一会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隐醒来,觉得自己能走了,秅娃儿更带着他到村中的粥棚喝了粥。食毕,陈隐返回树下,脱掉上衣。腋下伤口已经感染化脓,既痒又疼。他先走到水洼边,洗净手,折了一根小木棍咬在嘴里,费力地挤出一大堆脓血,再撩起清水清洗了一下,用布条扎好,便走到树下歇息。
傍晚时分,秅娃儿匆匆跑回来了,陈隐急迫地问,“快说,可曾打听到消息?”
秅娃儿又拿回一块胡饼,分给陈隐一半,这才说道,“天下化子是一家,吾打听了很多很多人,便打听到了消息,只是……”
“太好了……”陈隐心提到了嗓子眼,“别卖关子,吾主母在哪?”
“二祖父汝千万别急——” 秅娃儿恳求道,“有人看见,汝说的那个驼队已……已被烧死了……”
“烧死了,啊?!”陈隐震惊不已,惨叫一声,泪水奔眶而出,竟然呜呜哭出声来,“主母啊,陈隐有罪啊……”
秅娃儿吓坏了,他摇着陈隐的胳膊叫道,“二祖父,汝别急,听吾说完啊!”
原来,秅娃儿从几个乞丐口中得知,西城以北三四十里处,前几日下大雨前,曾有一个大客栈失火,烧死很多人。当天晚上住在客栈内的驼队中,就有从东边来的十几个妇人。秅娃儿专程去了那个客栈,已经烧得只剩下一地黑色的断垣残壁。他询问了许多人,有人说确实有一支驼队有十几个女人,都被一齐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