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高度还不高,因此河面较宽,河道两边都有一片平坦草甸,有五户牧民人家在这里越冬。汉使团到来时,八九名男牧民主动走过来帮助扎营,然后帮着女国的国兵们捕鱼。冰面下河水较深,砸开冰窟隆后无数不知名的小鱼儿便密密匝匝地聚集到小小的洞口换气。这些鱼儿不怕人,牧民们伸进篓子就能舀上满满一篓。舀上十几篓,再要舀时,无数的鱼儿已经与河水一起被重新冻成了冰层。
众人高高兴兴地开始烤冰鱼,哺食十分丰富。最开心的是寡妇与小姑,二犬吃得肚子滚圆,消食的招儿更是奇葩得很。它们不停地冲到丈余高的雪崖顶上然后轰隆一声摔下,身体重重地摔在崖下积雪上,然后爬上去再摔,乐此不疲。
晚上问题来了。
哺食时,七名盛装的年轻妇女走进汉使团营地,她们送来了热乎乎的奶茶、奶酒、乳酷,款待远来的贵客。与男牧民一样,她的脸庞被寒风吹得红红的,皮肤较为粗糙,年龄最大的不过四十多岁,年龄最小的只有十四五岁。这是些贫苦的底层牧民,女牧民虽然没有于阗胡姬们那样鲜嫩、那样千娇百媚,但在这个生命绝地,她们依然如美丽的沙蒿花儿,让这个严酷的冰雪世界多了一丝温情,多了一份盼头,多了一份绮丽的色彩。
忙碌完归去时,她们面向淳于蓟和众将站成一排,深深鞠躬万福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见淳于蓟没有表示,濡洄加主动走到淳于蓟身边附耳道,“求汝了,大使。牧民长居深山,很少见到山外贵客。贵客来临,是部族的节日,是上天为强壮山民部族而派来的使者,莫伤了女人的心哪……”
淳于蓟这才知道濡洄加和周令在山下说的话,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入乡随俗,他只能无奈地向现实低头,于是便对濡洄加道,“从国兵与众将中,选七人去吧……”于是,队率谢檀等七名刑卒成了进入昆仑后的第一批幸运者。
夜里几十只灰狼与两只棕熊围着营地转悠了一夜,晶莹的绿光光柱也围着营地转了一夜,但小姑与寡妇懒得理会它们,众兽到底未敢进攻。尤其是那两只棕熊,它们竟然不冬眠,坐在离小姑、寡妇十几丈的一块崖下就这么与二犬和平相处,只到天明前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接下来几天,汉使团已经慢慢习惯了河道行军,濡洄加便进一步加快了速度。
牦牛素有“高原之舟”美称,爬山涉水,急流险滩,陡坡险路,雪山沼泽,它们胜似闲庭信步。河滩越来越高,山路越来越险,最难的是无数险峻处,两侧悬崖笔直,河道冰面陡滑难行,白色牦牛一点不憷,走在栈道上悠然自若。汉使团的刑卒们有时走累了,会骑着高大的牦牛悠然自若!
但随着高度越来越高,气温也越来越低,比山下要冷了几倍。刑卒们行进中穿着厚厚的羊皮胡服还是感到出奇的寒冷。这不是山下那一般的冷,这是令人生畏的如火烫一般的冷。从第三天开始,河滩上和峡谷两边的峭壁间,北山羊开始多起来。小姑与寡妇二犬到底是猎犬,行军太无聊,二犬不时箭一样的冲出,它们能轻松地抓获憨态可掬的北山羊调戏一番。
这天宿营时,它们的玩性仍不减。河道右侧是一小块草甸,四五只山羊正拱开雪啃食雪下的枯草。二犬一时玩性顿起,飕地窜出,北山羊无处躲藏,逃跑不及,知道跑不掉,干脆不跑了。驼队不缺食物,猎获十几只山羊后,国兵们不再要猎物。小姑与寡妇很享受山羊们惊惶失措的模样,吓唬一顿便全部放生。
晚上驼队住在了半山腰之上的一个山谷中,气温陡降,双手、脚底针刺般地疼。遥远处那高矗入云的雪大坂(注:即桑株达坂,海拔五千五百多米)已隐隐可见,刑卒们被冻得瑟瑟发抖,连搭帐蓬的劲儿都没有了。但女国的国兵们却迎着寒风,快速搭好帐蓬,并打火点燃柴火。
刑卒们挤在帐蓬里,围着篝火而坐。虽然点燃了篝火,帐蓬内却丝毫没有一点热量。幸好山谷中有三户牧民在这里过冬,五六名男牧民与四个女人拿过来奶酒、防冻兽膏御寒。
淳于蓟与众将全都挤在大帐内烤着火,“军侯,汝面色蜡黄,嘴唇乌黑,快躺下歇息……”淳于蓟头很沉,心里十分难受,嗓子眼里阵阵有恶心呕吐感。他强忍着,这才刚刚进山,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先倒下。蒙榆、周令老巢在鄯善国,他们对昆仑雪山之诡异凶险仅有耳闻,此时也与众刑卒一样胸闷不已,痛苦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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