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汉军严阵以待,数十架巨弩开始大发神威。
“嘣嘣”,令人心悸的沉闷巨响声中,一枚枚如长矛一般的巨箭在匈奴队列中劈开一道道**,阳光下只见血浪翻飞,飘飞起一团团血红色的彩虹。如此近的距离,有的巨箭能同时射穿十数人,挤在一起的匈奴人纷纷成团落马,巨箭只至力竭才会落地。
南呼衍部士卒仓皇中乱成一团,丢下无数尸体,正要撤退,此时撤退回城的关宠,又命十几架抛车,将成团的石块抛向护壕外的人丛中。城外黄土地上,轰鸣声起,硝烟弥漫,沙尘遮天蔽日,乱军被轰得人仰马翻,无数人被砸成肉泥。
一时间,护城壕外犹如人间地狱,惨状不忍卒睹。呼衍勺急令鸣金,各营仓皇后退,离开弩箭与抛车杀伤范围。
关宠在柳中城大开杀戒,城中储粮充足,水源充沛,呼衍王一时陷入进退两难境地。闻山北左鹿蠡王已下务涂谷夺车师后国,东方的左贤王部已下疏榆谷并在进军白山以南的伊吾庐,呼衍王急火攻心。只有他这一路,死伤惨重,下车师前国交河城、高昌壁城后再无进展,不禁长叹自己老矣。
左贤王部驻牧地在右部,打下西域他便要回师龙庭与鲜卑争夺右地,疏榆谷与伊吾绿洲一定会交给左鹿蠡王部,毕竟人家是兄弟。这让呼衍王难以容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志大才疏的左鹿蠡王驻牧伊吾绿洲,他的底线是要以天山为界,山南的车师绿洲、伊吾绿洲要为南呼衍部驻牧地。
他怒不可遏,将全部失败的怒火撒在大将呴黎壶身上,重挞二十军棍,将其逐出军营。
可怜呴黎壶一世英雄,在白山千年冰窖内苦熬两个多月,又流落沙漠为匪受尽磨难,好不容易返回本部,现在又落得这个下场,顿时如丧家之犬茫然四顾!
于是,这个北匈奴悍将只得如乞丐一般顺着北河一路向西流浪。几个月后,他来到了龟兹国的南城(注:即乌什喀特古城,汉代遗址在新和县西约20公里处),带着闯闯运气的心理去投龟兹国兵。恰好当时焉渑夫人正在南城部署斥侯对抗于阗国,她惠眼识英雄,便将其纳入麾下。
此时在柳中城外,呼衍王已经被连续的惨败蒙蔽了双眼。汉军在西域各战略要点都已陷入绝境,窦固的大军刚刚班师,中原汉军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来,时间完全在北匈奴一边,他只要多点耐心,便不难找到关宠最致命的弱点!
水是生命的源泉,是沙漠中最珍贵、最重要的资源,是一切生物生命体赖以存在的基础。与呼衍王一样,此时柳中城内的关宠也未看到水的重要性,于是失败的种子由此种下!
……
戊已校尉在金满城与柳中城夺得的短暂胜利,并未扭转西域汉军的不利态势。现在,在这些帝国的开拓者们面前,是生存还是毁灭、胜利还是失败、留名千古还是遗恨万年,他们的意志、勇力、智慧便成了决定因素。
乌垒城内,西域都护陈睦与副都护郭恂已经失去了与戊校尉、已校尉和宜禾都尉三个要点的联系,此刻面对复杂的局面他们一筹莫展。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们甚至没有真正控制龟兹国、焉耆国这两个西域大国,或者哪怕是其中的一个。
没有人会想到,失败会来得这么快。而且最先被击破、不幸先败的不是孤悬天山以北金满城的耿恭,而是兵力最多、条件最优越、且位于乌垒城的西域都护陈睦集团。更不会有人想到,前汉最后一任都护但钦被焉耆国攻殁七十余年后,东汉首任都护陈睦再一次被焉耆国攻殁!
自始自终,陈睦、郭恂未能发现惊天的大阴谋正在离他们越来越近。
阴历三月份接到呼衍獗密信后,龟兹国国王白建便与焉耆国王龙广通过密信往来,二人没有任何犹豫便隐秘定下铲除乌垒城汉军西域都护府计划。
陈睦麾下有汉军两千屯田骑卒,且还有足智多谋的副都护郭恂相助,战力令人生畏,是窦固在北道布下的这三个点中唯一具有机动作战能力的精锐部队。陈睦是一员冲锋陷阵的战将,统驭一方不是他的特长,危险已越来越近,可此时他麾下的斥侯也未及时发现敌情,他与郭恂到此时仍对龟兹国、焉耆国毫无防范!
在当时的西域都护府,陈睦、郭恂、耿恭、关宠、曹钱也都是当世人杰,可他们毕竟不是象班超一样受过班彪、左车、窦融、窦固长期熏陶,又在于阗国和疏勒国经受过严酷的战争考验,除曹钱因班超将蒲类国有效组织起来了因而防守能力强大外,其余三个要点汉军未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争取西域诸国人心,将贵族、吏民有效组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