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愣了一下,轻轻咬了咬嘴唇,然后道:“我们家早前是跟甄家有过姻亲的,但这几代也没了这层关系,虽依然交好,但这甄家犯事,不管罪名如何,总不能平白牵扯到贾家罢。”
孙绍祖侧过头来望了她一眼,似乎很不可理解的样子道:“我看你起说话比那说书的先儿还利索,还以为你有多大的乾坤,——就算现今朝廷废除了连坐,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话你应该听说过吧,再说了,你们跟甄家过往密切,我旧年跟你父亲讨钱,你父亲说他还有笔银子放在了甄家,日后支给我,可见甄贾两家,平日里财物往来一定密切,倘若那甄家有什么东西放在你们贾家——”
“原来你是担心甄家倒了,你那几千两银子就更加无望索回了啊,孙大人放心,只要你不拦着我去二月春,我保证将来一个铜板都不差大人的。”迎春没待孙绍祖说完,就语气极为诚恳的打断了他的话。
她算过了,现在这两三个月,二月春已经入账近五六百两银子,除去花费,自己能分得近二百两纹银,虽然离那七千两巨资还有万步之遥,但若这个势头能保持并慢慢扩大规模,两年之内攒够这七千两也不见得就是痴人说梦。
她一边信誓旦旦的说着,一边在内心认真的计划憧憬美好将来,却不想孙绍祖却无忽然缘无故的动了怒。
“我是为了你父亲在甄家的那点银子这才巴巴的赶去贾家?我告诉你,二月春那里,你想都不用想再去了!贾家能养出你这么蠢的女儿,活该现在没落成这副样子!”孙绍祖说完,一扬鞭子,发出啪的一声击空巨响,然后双腿一夹,那匹马便又箭一般的向前冲了出去。
“神,神经病,莫名其妙的,我去二月春怎么啦,我就不信他出去打仗了,还能有办法把我关住!”迎春揉了揉额头,心中忿忿不已。
哼,这个孙绍祖,真是喜怒无常,难道自己一句二月春,就把他气成这样了么。
这贾迎春坐在轿中忿忿不已,那孙绍祖骑在马上也怒气冲冲,二人一路再无语,直到午后,这一行车马便到了荣国府西南角的角门。
贾母听闻迎春要回来,便已是派了婆子在门口迎接,只是那些小厮们见孙绍祖也一并回来了,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跑去禀报贾赦。
贾赦一听孙绍祖来了,不由得吓了一跳,便仔细问小厮那孙绍祖来时是个什么情形,小厮并不知孙绍祖与迎春路上有过争执,但也看出他二人神色不对,便老实回答道:“我见我家姑爷黑着个脸,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我家姑娘亦是没好脸色给姑爷,正,正眼都没看姑爷一下。”
“唉,我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不晓得哄着姑爷高兴,竟还敢给姑爷脸子,孙绍祖那人岂是好相与的,这次来,定是要大闹一场的,赶紧去把政老爷请来!”贾赦实在不敢独自去面对孙绍祖,但求有弟弟在身边,帮他抵挡一阵。
这厢贾政正在王夫人房里,早前听闻迎春要回来,心中已是隐隐不安。
贾府女眷近日与外界走动得少,只知道京城老店二月春,最近请了个技艺超群的女缝匠,城里的达官贵人,商贾巨富家的女眷均争相邀请,但贾府现今已经没有那个余力去赶这份热闹了,因此不太关注此事,也不知道那女缝匠便是迎春。
但贾政却是在外头隐约听闻,那女缝匠实际上是京城某官员的正室夫人,那官员似乎是兵部某侍郎,那夫人似乎也是某名门之秀,似乎夫妻不睦,便悄悄出来做活。
贾政心中这两下对照,便只能是迎春了,但是又怕说出来惹贾母担忧,因此只好存在心里,今日听孙绍祖登门,只怕是为了这事,心中也是忐忑不已,便急急的来到了贾赦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