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颇不耐烦的望了孙绍祖一眼——这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怎么竟这般的婆婆妈妈。
她哼哼冷笑两声,瞟了孙绍祖一眼,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黛玉的那辆车了。
车辆启动,黛玉再也支持不住,便将身子轻轻倚靠在迎春身上。
“你睡一会罢。”迎春轻声道。
“我哪里睡得着。”黛玉在黑暗中睁大了双眼,静静的说道。
迎春知道黛玉平素睡眠便不好,更何况今晚又经历今了这样的大事。
她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到了那边,就好生休养,这边的事情就不要去想,我父亲这些年为官不正,也是咎由自取,好在没有找到确凿的物证,圣上也没有将我们全家抄没,还是留了一丝情面的,这事,或许还多亏了北静王呢。”
迎春这话,一半是想试探黛玉对北静王的印象,一半却是诚心感激。
她与孙绍祖晚上见那队锦衣卫朝金陵城方向飞驰而过,便知道大事不好,于是远远的一路跟随,只是到了金陵城外,官兵们就把所有的城门都封得死死的,根本不让任何人出入。
孙绍祖让一个随扈装作要进城的商贩前去打探,果然说是金陵贾家犯了事,朝廷派人前来捉拿贾府全族,并抄没全部家产。
迎春听得此话,双腿发软,若非孙绍祖扶持,便是要摔倒。
这时又是一队人马从京城方向飞奔而来,将到跟前,发现竟是北静王带着一队人马赶来,孙绍祖急忙拉了迎春迎了上去,才知道北静王听闻要抄捡贾府,急忙连夜进宫面圣,呈明金陵诸家族之间的利害关系及与忠顺王间的恩怨,若四大家族覆没,只怕无人能牵制忠顺王,加上这时宫中正好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圣上也觉得处罚有些过重,便再下一旨,让水溶去协助处理。
孙绍祖与迎春听了此事,这心才稍放下了一些,然后便跟着北静王一起进了金陵城。
迎春详详细细将这番经过讲与了黛玉听,黛玉听了,沉默了许久,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咱们今日经过这一劫难,气数大伤,也不晓得老太太,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迎春见她不提北静王一个字,也丝毫没有感激北静王援手之意,心中只得无奈苦笑。
“她老人家经历过的风浪多了,这次也会扛过来的。”迎春安慰道。
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底,毕竟这一次的打击,太大了。
二人正说话间,便感觉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原来水府别院到了。
想来水溶已经派人先去安排了,是以贾母等人的马车一到,便马上有几个婆子媳妇前来迎接,她们一下车,便有几顶小轿在门前相候,迎春尚未看清这北静王的别院到底长得如何,便已经被抬到了居住的屋前院落。
这是一间合院,贾母住了正房,黛玉迎春被安置在了左右厢房,此刻天色已经微微泛白,贾母是实在坚持不住了,很快便昏昏睡去。
迎春见贾母睡去,黛玉亦安顿好了,这才回屋去。
她刚进到屋内,便见北静王领了一位四十来岁的媳妇并几个小丫头过来。
“这是这里的管家媳妇,你叫她陈嫂子便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什么东西,只管吩咐她去办就是。”北静王对迎春道。
迎春点了点头,忽然问道:“王爷不住在这?”
“这是我旧年为方便在金陵办事置下的别院,自然不常住这,再说如今有女客前来,我在这就更加不方便了。”水溶坦诚道。
“噢,这倒也是。”迎春无可奈何的应了一声。
水溶见她脸上的司马昭之心写得清清楚楚,昭然若揭,不由得又是皱起眉头微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