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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隐秘之殇(1 / 2)

主仆三人喝完茶,又去看了会儿杂技表演,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夕阳将云彩的弧度勾勒出来,渲染得如一片片熠熠生辉的锦缎。

夏侯翎很久没有玩得这般快活了,激动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一路上都在追问夏侯纾什么时候再带他出来玩,尤其是她说的那个厨艺比府中大厨还好的神秘所在。

刚进东偏门,夏侯翎脚下突然就停住了,方才的活泼与喜悦也瞬间一扫而尽,换上了一脸的担忧和害怕,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察觉到异样,夏侯纾抬首侧目,便看到进门处的假山前,郭夫人领着三五个随身伺候的仆妇等在那里,表情极为凝重。她瞬间明白夏侯翎在害怕什么了,拉着他的手紧了紧,企图以此安抚他。然后径直走到郭夫人面前,大大方方欠了欠身,叫了声“三婶婶”。

夏侯翎也跟在后面喊了声“母亲”,却是声若蚊蝇。

郭夫人冷冷地看着夏侯纾姐弟之间的小动作,直到夏侯纾放开了夏侯翎的手,她才觉得自己那一颗被揪出了褶皱的心渐渐松散,恢复成平整的模样。她装作没有看到夏侯纾,目光直接越过她落在夏侯翎身上。然后仔仔细细将儿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心里又开始不平衡。为什么平日在自己跟前连笑容都吝啬的儿子,会在他人面前如此放松?她对他不好吗?她已经把自己毕生的心血都奉献给了丈夫和儿子,也奉献给了这座深宅大院。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郭夫人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付出不值。然后她极力压制住心中腾腾烧起的怒火,冷冷道:“翎儿,想来你是觉得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竟敢私自出府了。”

“母亲,我……”夏侯翎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他想为自己辩解,可是舌头却又像被什么扣住了一样,到口的话就被生生咽了下去,目光在郭夫人和夏侯纾之间来回流转。想起白天对姐姐的承诺,他很是愧疚,可是面对母亲却又不忍心说出半句违逆的话来。

夏侯纾明白他的挣扎与不忍,也不怪他出尔反尔不讲义气,然后冲着郭夫人俏皮地笑了笑,说:“三婶婶莫怪翎儿,是我带他出去的。我们只是在城里逛了逛,并未生事。这会儿正要送他回去呢,赶巧就遇上您了。”

郭夫人闻言,仿佛这才留意到夏侯纾的存在,然后将目光移向夏侯纾,冷着脸说:“三姑娘,我教训自己的儿子,你也要掺和吗?”

“三婶婶是长辈,您若要管教翎儿,纾儿自然不敢置喙。”夏侯纾意识到郭夫人要向她发难了,只好先顺着对方的话来说。但她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看了一眼依然不知所措的夏侯翎,继续不卑不亢解释道:“今天的事是纾儿自作主张,虽未提前取得三婶婶的允许,但也派人通传了。三婶婶若要责怪,那便是纾儿的错,还望三婶婶切勿责怪翎儿。”

“三姑娘身份尊贵,我哪里敢责怪你,只是——”郭夫人盯着夏侯纾,丝毫没有长辈对小辈的怜爱,语气也是冷漠而尖刻,“翎儿是我与亡夫唯一的骨血,年纪尚幼且不知轻重,你若念及我这么多年对他的苦心栽培,日后请不要随意带他乱跑。”

这话说得重,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却一个个都装聋作哑,大气不敢出,就欲言又止的连夏侯翎也低着头不敢再有任何想法。

夏侯纾用余光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想来大家都习惯了郭夫人说话时的冷漠与刻薄,顾及她是主子,轻易不敢反驳。说起来,他们姐弟俩出府玩一趟,原本是件开心的事,放在哪户人家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倒也不必被郭夫人说得那么人神共愤。只是当着这么多丫鬟仆妇的面,把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终归是两败俱伤,倒不如她这个做小辈的主动认错,赔礼道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打定主意,夏侯纾又换上笑脸,诚恳道:“阖府皆知三婶婶疼惜翎儿,纾儿自然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是纾儿也将翎儿视作亲弟,想着带他出去逛逛也不算什么大事。现在仔细想想,此番也确实是纾儿有错在先,思虑不周,纾儿在此给您赔个不是。”

“三姑娘的赔礼道歉我承担不起。”郭夫人并未领会到夏侯纾的苦心,依然冷冷道,“三姑娘尚未婚育,自然不懂我们孤儿寡母的艰难。但三姑娘身为长房嫡女,也该知道如今国公府了人丁寥落,经不起你这般折腾。翎儿若有个闪失,你叫我如何面见亡夫和夏侯氏列祖列宗?”

郭夫人软硬不吃,这倒是夏侯纾没料到的。不过郭夫人说得没错,夏侯氏确实人丁单薄。偌大的越国公府里,真正姓夏侯的人并不多。这一代越国公夏侯渊下面有两个胞弟,其中,二弟夏侯潭,封镇西将军,常年戍守西镜锦凤城,妻妾和膝下的三子二女都迁过去了,一年难得回来一趟。三弟夏侯泽,自幼体弱,不到二十五岁便英年早逝,留下一对孤儿寡母。其他夏侯氏旁支亲戚大多住在京郊祖传的庄子上,各自有营生,逢年过节才会来府中拜贺。因此留在京中的其实也只有夏侯渊一脉和夏侯泽的遗属。平日里,因钟玉卿喜静,下人们不敢高声言语。郭夫人守寡后常年深居简出,夏侯翎因母亲管教严格,也鲜少出来闲逛。所以越国公府平时总是冷冷清清的,少有欢声笑语。渐渐地,住在里面的人也开始变得魔怔起来。

如果说夏侯翖的死是夏侯氏揭开了的伤疤,给整个夏侯氏都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云。那么夏侯泽的病逝则是整个越国公府的顽疾,久治难愈,时不时还会流脓生疮。它就像是郭夫人的武器、护甲和盾牌,不论何时,不论何事,郭夫人总要将它拿出来说一说,没有人不向她缴械投降的。

而这,正是夏侯翎最隐秘的痛。

夏侯纾早就明白,有的伤口是必须挑破了,剜去取腐肉和脓血,敷上药晒在阳光下才能好得快,但眼下这情景却不是最佳时机。郭夫人再怎么刻薄,她对夏侯氏的关爱与付出都毋庸置疑,是夏侯氏的功臣,也是夏侯翎在这个世上最亲之人,更是她夏侯纾的长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夏侯纾不能让她面子上过不去,否则就是在打夏侯翎的脸。

想到这里,夏侯纾再次恭恭敬敬向郭夫人拜了拜,诚心诚意道:“三婶婶教训的是,纾儿必当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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