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傅昌宗的话,朱栩笑着点头,道:“舅舅,你有没有发现这南京,是一个上好的试验田。”
傅昌宗一怔,旋即道“皇上,是想试验分税?”
朱栩摇头,喝了口茶,道:“一切,包括税制,田亩,吏部的考成法,完善三司,海关海贸,训练水师等等……”
周应秋神色微动,赞同的道:“皇上,南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论是位置,还是人口亦或者复杂程度,都极其合适,若是控制得宜,试验的好,以后推广起来,也会方便很多。”
傅昌宗思忖,也点头,道:“确实不错,若是南京能成,其他地方应该会更容易,乘此机会,确实可以试试,不过,那黄立极,怕不是做事的人。”
朱栩笑的有些诡秘,道:“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他是魏忠贤的人。”
这件事朱栩对两人都没有说过,因此两人听来都是神色微惊,傅昌宗是感叹,周应秋是警醒。
傅昌宗心里对信王的同情转瞬即逝,又道:“我已经从学院里挑了不少人,都是这几年精心培养,锐意改革的人才,这次会一起派到南京,充实到各个衙门,好好锤炼一番。”
朱栩颌首,慢慢的道:“朕的想法你们是知道的,地方不再设三司,设巡抚一人,参议参政若干,主管一省政务,总督一人,主管一省或者两省地方军务,各级设三司衙门,三司衙门直属京城三司,地方不再有断狱之权。税务分设,国税,地税,权责要分明,责任要落实到每个衙门,甚至每个人,绝不给他们推卸责任的机会……”
这个时候也没有笔记什么的,只能默默的听着,这些话,傅昌宗听的多些,周应秋少些,两人不管多少,也都认真的听着记着,事关朱栩的国政,谁也不敢大意。
朱栩说了一阵,顿了顿又道“江苏新设,肯定有所不稳,督政院,文昭阁都要派人去监察,凡有抗命,闹事的人,文昭阁,督政院都有权拿人下狱,各府,三司都要配合……从县到省,分设税务官员,地方与上级税务两管,条理要清晰,别乱收……另外就是物价局也可以推广了,要严格限制吃穿住行等基本保障的价格,维持稳定可控的局面……”
傅昌宗也很难得听到朱栩这些这么长篇,细致的话,也清楚的明白,准备了近两年,很多事情都可以着手去做了,虽然还面临着很多困难。
周应秋很早之前就清楚,眼前的皇帝胸有沟壑,有大志向,这次这么鲜明,清晰的听到他的改革意图,还是颇受震动,心里莫名的有了一种期待。
大明中兴!
大明中兴之君!
大明中兴之臣!
御花园内,君臣三人相互说着,朱栩的话语向来笼统,只顾大局,而具体布置,细微之处全都是六部在做,傅昌宗,周应秋两人又是六部之首,因此,他们的谈话,基本上代表了大明政策的走向。
文昭阁内。
长桌上,朱由检坐在正首,两边分别是钱龙锡,施鳯来,周延儒等七人,外加一个特批进宫的温体仁。
不过,今天文昭阁发生了‘对峙’。
钱龙锡,周延儒等人反对南京改设,认为‘都废如国亡,力呈缓议’。
施鳯来,温体仁等人又认为,‘天无二日,国无二都’,理当撤改。
朱由检在那坐着,神色不动,静静的听着,越发的有威仪。
周延儒见温体仁又与他作对,心里不由得恨上几分,看着朱由检道“王爷,南京乃我大明龙始之地,国本之根,万不可轻动。更何况,南京数百年,勋贵公卿不甚凡数,牵累广大,此举当慎重!”
施鳯来对于新晋的温体仁很是是欣赏,以一种前辈看后辈的目光,鼓励着他。
温体仁胖乎乎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看着朱由检道:“王爷,南京之事,已经箭在弦上,魏国公联名上奏,乃大势所趋,皇上既然命我等议奏,也是想要一个稳妥的处置。”
温体仁这句话,打中了朱由检,他心底也是期望南京留存的,除了皇家应有的感情,也担心惹出大风波,裁撤一个‘都城’不比迁都麻烦小。
之所以说是打中而不是打动,那是因为,他明白温体仁的意思,内廷的皇帝虽然是命文昭阁议奏,并不是真要他们来决定,是要他们来处置。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思忖着其中的难度。
南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公爵侯伯,多少一品,二品大员,与京城牵连的,与‘邪党’,‘东林党’牵连,单单一想,就足以让人头皮发麻,望而却步。
温体仁见朱由检沉默不语,也明白他是忧心其中厉害,小眼睛闪着光亮,道:“王爷,处置南京之事非同小可,非短时间内可完成。下官认为,黄大人既任江苏巡抚,就是代表我文昭阁,再请司礼监,督政院,六部,都察院联合派人前往南京,持尚方宝剑,再由魏国公等人协辅,应当足以。”
在座的都不傻,从温体仁的话里也明白,此事已然不能阻挡。却也都没有开口,任何话传出去,说不得就会引起士林风波,影响他们的‘清誉’以及‘官声’。
温体仁的话,让朱由检心里大是舒服,脸上微微一笑,道:“嗯,温大人的话,深得本王心意。即日起,温大人可随时进出文昭阁,不必再询问本王。”
温体仁大喜,站起来道:“多谢王爷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