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内,静谧异常,皇宫之外,热闹沸腾。
先是‘宗室降爵案’,接着钱谦益案,现在朝廷又陆续颁布了诸多政令,涉及朝局方方面面,着实惊动了很多人。
这些政策有进一步强化内阁,六部等关系的‘内阁规制十七条’,对朝臣行为进行约束的‘朝臣礼法制度’,对宗室进行松绑的‘宗室从业法’等等,林林总总有八个规定,还有就是六部九寺的一些官员任命,更是在朝野引发关注。
明年,注定是特殊的一年。
大理寺监牢。
钱谦益坐在地上,看着窗口洒下来的月辉,目光呆滞,神色枯槁。
已经过去了两天,再有一天他就被宣判,依照那天的阵容,他就算不死,只怕也会被判‘戍边’,然后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病故’。
这种戏码在大明上演了不知道多少次,从神宗以来,死在‘戍边’上的朝廷三品以上的大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差他这一个。
他现在思绪空荡荡的,没什么可想,也没什么可念,终归是一死,死后百无牵挂。
只是,他总有些恍惚,恍惚中他入了阁,成了首辅,实现了他多年的夙愿。
那些熟悉的,陌生的同僚,政敌,齐齐的抬手向他行礼,恭敬中还有讨好之色,这让他压抑着的心里舒服不少,僵硬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
门旁的看守不时的看一眼他,深怕钱谦益突然想不开死了,那他们责任就大了。不过看着钱谦益的模样,似乎他还不想死。
天色已经黑透,在一个看上去是六品官员的人带领下,两个白衣女子缓步走了进来。
大理寺的监牢是收拾过的,并不阴森,看似去更像是酒楼的普通房间,干净,整洁,透亮。
这位六品官看着柳如是与苏溪二人,低声嘱咐道“二位小姐,卫大人交代了,不能多待,还请二位快一点。”
柳如是带着斗篷,遮住了头面,闻言轻轻躬身,道:“多谢大人,小女子记得。”
这位官员带着柳如是二人来到钱谦益的牢房前,支走其他人,又嘱咐一句,这才离开。
柳如是拿下斗篷,看向里面的钱谦益,眉头微蹙,神色有些复杂。
现在的钱谦益,狼狈,颓废,枯槁,简直就是一个多年的流浪老汉,丝毫不见秦淮河上那个诗情洋溢,纵酒高歌,潇洒的大才子。
柳如是心里轻叹,不管怎么说,钱谦益的这个下场是她引出来的,看着有些不忍。
柳如是上前一步,看着钱谦益,唤道“钱先生。”
钱谦益僵硬的神色微动,转头看去,柳如是宜嗔宜喜的的俏脸出现在眼前,他眉头皱了下,摇头道:“都说戏子无情,妓子寡义,没想到你还会来送我一程。”
听着钱谦益的话,柳如是,苏溪都是脸色微变,钱谦益的话看似无意,着实还是伤人。
柳如是心有愧疚,蹙着眉头道:“钱先生,我已经用尽了我的办法,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钱谦益看着她,肥胖的五官没有一丝波动,又转头看向窗户里的月光,道:“此乃天灾并非人祸,天意不变,人力不可改。”
柳如是看着钱谦益,道:“钱先生是说,这件事是皇上的意思?”
钱谦益脸上露出一抹嘲讽,道:“若是没有宫里的意思,谁能把我从南直隶一路押来京城?没有宫里的意思,汪乔年会亲自主审我吗?张问达,沈珣,吕大器又怎么来陪审?”
柳如是心里微沉,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天意难测,动若雷霆,万难更改。
苏溪看着柳如是皱眉思索,直接看着钱谦益,冷声道:“那你知道一个叫做朱慕宇的吗?”
钱谦益小眼睛睁了下,叹气道:“不知。”
苏溪不喜欢钱谦益,闻言轻哼着没有再问,看向柳如是,道:“小姐,我们走吧,这里不能久待。”
“那,还有别的办法救先生吗?”柳如是神色有些复杂,看着钱谦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