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拿起太后桌子放一个西洋眼镜,带在眼睛上:“臣妾近来眼睛有些花,带了这副眼镜看字倒清楚不少。
太后说:“花不花四十七八,你才多大,眼睛就花了?”皇后放下书:“老佛爷以为臣妾多少岁,臣妾都四十三了,转眼进宫已经三十余年了。”
乾隆叹了一口气:“你们这几个在潜坻的侧福晋只剩你和纯妃了,纯妃的病好点了吗?”乾隆问皇后。
皇后摘下老花镜放到桌上:“昨儿去看她,精神头还行,总是三日好两是坏的。”
正说着话,见吴书来快步跑来,他身高体胖,两只手扎扎着,象长膀儿要飞一样:“万岁爷,纯主子归天了。”
乾隆一惊,手中的茶杯掉到地上,愣了半晌,两眼潸然泪下:“怎么刚说到她就没了。”皇后急忙下了地,紧接着纯贵妃住的方向传来了四声云板声。
纯贵妃的葬礼是按皇贵妃礼,当入殡的时候,内务府总管请示葬在哪儿,乾隆说:“裕陵地宫已葬皇后一,皇贵妃三,今后凡皇贵妃以下妃嫔不用请旨一律葬入妃园。”生同衾死同穴才是夫妻,能与皇帝合葬,是后宫女人死后最高荣誉。乾隆言下之意,以后除了皇后之外,其余后妃死后将一律葬在妃园。说这话的时候,皇后本来有事要出去,她停下脚步,向乾隆灿然一笑,皇后真的很美,她这一笑竟将我看呆了,乾隆曾经跟我说过,孝贤对人是用心,那拉皇后是用脑,或许乾隆不喜欢的是她的机关算尽。
纯妃三月薨逝,六月份永璋大病不起,短短十数日,到了七月不治身亡,乾隆对纯妃的悲痛与永璋不同,初听永璋过世,他想起永璜,想起在孝贤皇后丧礼上对二子大加责骂,以至于二子郁郁寡欢,先后过世。可能为了弥补他良心的不安,追封循郡王,辍朝五日为他的皇儿悼灵。生在帝王家,是幸还是不幸。
十月,我在天地一家春生了皇十五子,当乾隆赐名永琰的时候,我身子一震,即使我上学再不用功,我也知道‘永琰’就是后来的嘉庆皇帝,望着襁褓里粉雕玉琢的未来大清皇帝,我心里没有一丝欢喜,正如乾隆所说,哪个做母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做皇帝,可是嘉庆在历史上并不是一个有所作为之人。
十五阿哥之前尚有十四位,大阿哥、二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相继过世,乾隆尚有十位阿哥,何以轮到永琰即位,难道是子凭母贵,那永璐,我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祥的念头。对于永琰的爱,我并不有因为他的特殊身份而多一分一毫,对我来说不论永璐、永琰还是两位公主都是我的骨肉,不论将来与否,我都想让他们成为国家栋梁。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冬至刚过,永璐得了宫廷不治之症,出痘,那时候出痘就是现在所说的天花,是宫中死亡率最高的疾病,永璐烧得两腮通红,我心急万分,不时地用手巾包着冰敷在永璐的额头,腋下及两腿弯中,可是高烧依旧不退。皇太后连夜命人把他抱回宫去,怕传染上圆明园里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抱走,我赶紧拿了件衣服追出去,被进院的乾隆拦住,我几近疯狂,使劲平生力气想挣脱他,乾隆紧紧地抱着我,劝慰我,我哀求他说:“出痘疹并不算什么大病,臣妾能治,皇太后懿旨让他回宫,臣妾不敢违抗,臣妾想和他一起回去,等他好了,再回来。”
乾隆说什么也不肯放我出园,因为在他心里痘疹是个可怕的病,如果我一旦被传染,性命会不保,看来在他的心目中我还是比他的皇子命珍贵。他告诫我,只许待在天地一家春,哪也不许去,还命人把刚出生不久的永琰抱去庆妃处抚养。
转眼热闹的居处,只剩下两位公主,往日的暄闹随着我的无声啜泣,而变得异常宁静,嬷嬷们把公主带回住处,我无力地瘫坐到床上,我想哭,想闹,可是现在对我来说更多的是牵挂,而今永璐生死未卜,我如何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