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踏进永寿宫的正门,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一件物事向我迎面扔来,我本能向旁边一闪身,正打到身后清陶的身上,清陶轻叫了一声,我回过身,见是一顶貂皮帽子,紧接着永璘气喘吁吁跑出来,看见我,一蹦三个高,跑到我面前,向我鞠了个躬说:“皇额娘。”
我顺手把他搂到怀里,看着他粉雕玉琢的脸上满是天真,黑漆漆的眼睛透着俏皮,刚才的郁闷一扫而光,我爱怜地拍了拍他的头说:“别的皇子都在念书,就你总是贪玩,一点儿也不长劲。”
永璘冲我吐了吐舌头,脸上带着笑说:“儿臣还小,即使皇帝多如雨落,也不会有一个雨珠儿滴到我身上。何必让儿子终日闷在尚书房里学那些之呼者也,掩了儿臣的天真活泼品性。”虽然还是个八岁的大孩子,说话竟然滴水不漏,而且张开眼睛,嘴就不闲着,如今把个平时不爱说话的愉妃,被永璘逗弄得娘俩一天有说不完的话。
我被他气乐了,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说:“即使落不到你身上,也应该好好学习,将来辅佐你哪位兄弟,协理大清。”
永璘说:“儿臣可不是那块料,乐得省心就是,大清的大好河山还是由哥哥们去操心吧,等儿臣长大了,成亲了,赐给儿子一个像样的府弟,儿子就心满意足了。”看着他抬起可爱的脸,吊在我身上,我心里叹了一口气说:“成材的儿子也是我生的,不成器的也是我生的,一母同胞的两个儿子,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忍不住低下头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娘儿俩不进屋,在雪地里聊什么?”一抬头,见乾隆从轿子上下来,我走过去福了一福,永璘颠颠地跑过来给乾隆打了千,乾隆笑着拉起他说:“又做什么惹你额娘生气了?”
永璘笑嘻嘻地说:“儿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惹皇额娘生气,惹愉额娘生气她只是瞪眼睛,惹皇额娘生气,她爱打人,开始打还用手打儿臣的屁股,后来看我不疼,改用棍子打了。”
清朝对皇子管教很严,乾隆也不例外,可能由于年纪的关系,乾隆对这个十七阿哥,却很纵容,有一次永琰忍不住跟我抱怨,说皇阿玛只是十七弟的亲阿玛。我赶紧斥责他:“你真不知道好歹,爱之深,责之切,这句话从别人口里说出还情有可原,只有你说出来就是大逆不到,白白辜负你皇阿玛对你的一片厚爱。”我生气的不想理他,虽然明知道这只是一个十几岁孩子的气话,但是我仍旧很伤心。永琰很孝顺,从来不敢跟我顶嘴,见我真生气了,赶紧给我跪下,说一时糊涂,求我原谅他,我只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然后站起身回到寝宫,半夜里醒来喝水的时候,静宜告诉我,十五阿哥还在大殿跪着,我急忙命人把他带进来,见他脸色苍白,忙命人把他抱到暖阁里的大床上,第二天命太医配了几副活血的药,从此以后,永琰再也不敢在我面前有丝毫的抱怨。
乾隆摸着永璘的头对他说:“你皇额娘这些年即要操持后宫,又为你们几个操劳,为你十二哥的大婚,她累病了好几天,这会儿她正忙你十五哥的婚事,你来捣什么乱?”
永璘笑着给我鞠了一个躬说:“儿臣不敢打扰皇额娘,皇额娘千万想着爱惜身体,昨儿听太监说,皇额娘为十五哥的大婚真是操碎了心,连鞋子上面两朵花针脚疏密不同都要管。”我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他痛得大叫一声,我笑骂了他一句说:“再贫嘴。”
乾隆也笑了说:“跟你额娘学了一套不伦不类的礼节,哈着腰也叫行礼。”
我说:“这叫鞠躬,诸葛亮的出师表里不是有一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弯着身子,表示恭敬,也是一种文明时尚的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