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是一座汉白玉石桥,三梁四栏,可是沿路上戒备森严,我趴在桥栏上往桥下看,别说天桥下的小吃,就连人影也不见一个,
不赶上庆典或者出巡,乾隆都会抽出时间练练拳,跟侍卫打打布库,我相信他的体能并不次于傅恒,这十来里的路程对他不是事儿。可我这些年除了吃就是睡,出门乘舆,下舆有人扶,今天一个来回二十来里路,他们看似闲庭信步,与我来说就是暴走,越走越没劲儿。乾隆每走几步,还得停下来等我一会儿。
回到宫里,乾隆和弘昼去向太后请安,我则回了永寿宫,沐浴更衣后,摸着小腿叹气,命明玉找两块膏药给我贴上。躺在床上想着,傅恒过天赦山,乾隆徒步从天农坛走回宫,那傅恒去纳降莎罗奔乾隆要如何效之,发誓再不跟乾隆出门了。
不过没几日我就被自己打脸了,因整日被乾隆洗脑,不知不觉间傅恒亦成了我的偶像,傅恒三月初八日班师回京,乾隆派大阿哥、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等往迎三十里。裕亲王、履亲王、诚亲王、恒亲王等二十余位大臣迎于效外。
大阿哥接到傅恒后,派人回京送信,傅恒未时二刻进京,乾隆午时三刻便于皇城外列驾相迎。我无精打彩地立在乾隆赤兔马的马侧,替乾隆牵着马缰绳。虽说三月初春风和日丽,但是午时太阳光仍是很足,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我几乎贴在赤兔马的身上,乾隆用脚背踢了我一下:“说不带你出来,非要跟着,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站好了。别在众将士前给朕丢脸。”
早起出来时,乍暖还寒,明玉逼着我,在太监袍内套了件厚棉袄,乾隆又给我加了件披风,此时再被太阳光一照,仿佛中暑的感觉,可是在这肃穆庄严的情况下,我也不敢向乾隆诉苦,只能重新站好。
傅恒是文官时,行事一向都是慢吞吞的,做什么事也没个爽利劲。原以为傅恒此次出征,历经杀场,人能变个样,进城时该是,披风鼓起风,人贴在马背上,马四蹄翻开,十数里地眨眼间即至。
未时初刻刚过,远远瞧见旌旗飘摆,一队人马缓缓而来,那是真缓,再看傅恒,骑在乾隆赏他的雪点雕上,身著四团龙补褂,着金黄带、宝石帽顶,行在队前,渐渐看清脸部轮廓了,还一步一步挪,半天走不出十几步,直至挪到乾隆马前五十余米,傅恒翻身下马,疾步到乾隆马前跪倒,身后将官,见傅恒下马也纷纷下马,甚是整齐,看来傅恒倒是治军有方,眨眼的功夫,眼前黑压压跪了一地人。
傅恒向上磕头:“奴才傅恒恭请皇上圣安,皇上可安好?”傅恒抬起头时,原本微胖的脸庞变得瘦削了许多,也黑了许多,傅恒未出征前从容稳重,人很随和,此时眼中带着武将的刚毅。
半天没听到乾隆说话,乾隆日盼夜盼终于把傅恒盼回来了,怎么他倒端起架子来了。我都有些急了,转头看向乾隆,我竟愕住的,乾隆目不转睛地望着傅恒,眼底似含着泪花。这深情的目光,震得我心都要化了。我用手拍了拍乾隆的小腿,乾隆一愣,回过神来,翻身下马,腿从我头顶跨过去,吓得我头一缩,再抬起头来,乾隆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傅恒跟前,一面扶起傅恒:“爱卿平身。”一面传令众将士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