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跟策楞都是钮钴禄氏,虽不是同宗,但是策楞家门第高,乾隆初登基时,便将外祖家与策楞家连了宗,即是同宗,太后就得关心一下,趁着乾隆给太后侍膳时,太后问起此事,大军未出征,先制裁主帅,会不会动摇军心?
乾隆道:“自皇祖皇考时,就想收回准噶尔失地,可是经过许多年,一直没有机会。如今不过以准噶尔降将之力,少用内地之兵,便可解决多年未成之功。儿子怎能错过天赐良机。儿子若不速降圣旨,将舒赫德、策楞治罪,则新投诚之人,心生疑虑,若生变故,逼反了他们,策楞、舒赫德,怕是也不能自保。策楞虽是被舒赫德蛊惑,但是他身为将军,难辞其咎。故而对二人全部治罪。儿子曾经看明史,明朝景泰年间,其国势衰微,蒙古额森称汗,遣使于明,明朝臣工,多数主和,主战者仅二三人,前明君臣都是汉人,又值衰微之际,尚能不稍宽于叛逆,何况我满洲盛世。”
太后点了点头。问乾隆:“庄亲王福晋薨逝,皇帝是如何安排的?”
乾隆道:“儿子已命三阿哥前往祭奠茶酒。即派三阿哥穿孝。”
太后叹了一口气:“庄亲王福晋哪都好,就是嘴不好,可是如今想听她唠叨,都不能了。临出巡的时候,她进宫给哀家请安,人还挺精神,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太后一面说一面拭泪。
乾隆见太后哭了,忙着给太后布菜,又找些笑话逗太后开心,看着乾隆对太后小心谨慎的样子,哪像那个威风八面的皇帝陛下。
乾隆此次出巡,避暑、狩猎都在其次,最主要是去盛京拜谒祖陵。清朝自盛京起家,因此乾隆十分重视此次祭陵。
御驾到达盛京时,乾隆传旨行大祭礼,清例皇帝恭谒祖陵穿素服行礼,遇大祭之日,穿朝服行礼,盛京陪祭及执事大臣官员,俱穿朝服。随驾王大臣穿蟒袍补褂。
礼成后,乾隆率王大臣。等、到皇太后宫行庆贺礼。给太后行礼后,乾隆到崇政殿受贺,赐诸王文武大臣官员,及朝鲜国使臣等宴。
乾隆降诏旨:“所有随驾之王公,俱记录一次,文武大臣官员,俱加官一级。所有直隶、奉天、及吉林等处、办差文武官员。俱著加恩各加一级。其现有降级之案者。准以所加之级抵销。所至地方。多有年逾耄耋、策杖欢迎者。宜沛恩膏。以彰盛典。其奉天吉林所属旗民男妇。自年七十以上。悉照从前恩诏之例。分别赏赉。用示朕引年优老至意。朝鲜国王李昑。敬遣陪臣、前诣盛京接驾。赍表贡献。诚悃可嘉。著照乾隆八年之例。加恩赏赉。所遣陪臣、一并照例加赏。奉天所属府州县、乾隆十九年地丁正项钱粮。已降旨通行蠲复。所有各庄头、及旗地、应纳粮石草束等项。自应一体加恩。以普恺泽。著将盛京户部各庄头、本年应交仓粮一万余石。概行蠲免。盛京、兴京、辽阳、牛庄、盖州、熊岳、复州、金州、岫岩、凤凰城、开原、锦州、宁远、广宁、义州、等十五处旗地。本年应纳米豆草束。免徵一半。其各壮丁应完本年丁米。亦著免其输纳。俾旗民均沾嘉惠。用昭庆典。”
自清朝定鼎中原以来,便在盛京设立五部侍郎,及奉天尹丞等官。分别管理政事,教养旗民。且盛京距京师只有一千余里。可盛京礼部,预备一切祭器,甚是潦草,且多处错误,令乾隆十分不满,觉得自己亲至,尚且如此,若是寻常祭祀,得更加不堪。陵寝事宜,所关甚重,却能草率办理,哪还有敬事之意,将盛京礼部侍郎世臣革职,发往黑龙江。
抄拿世臣家时,搜出世臣的一本诗集,呈报给乾隆,乾隆夜里无事,便翻开看看,可没翻几页,乾隆是越看越气,跟我念叨:“世臣本属庸材。粗通些腐文罢了,竟觉得朕将他用至盛京礼部侍郎是屈材了。在诗稿中,自比苏轼之谪黄州。就他那点学问,还自比苏轼,给苏轼执鞭坠蹬,苏轼还瞧不上他呢。”能坐上盛京礼部侍郎职位,已经算不容易了,京城的礼部侍郎上面还有礼部尚书直管。
我当时正坐在木炕的另一侧,品尝盛京小吃油炸果子,这些年吃过的,见过的点心五花八门,而我始终心里最爱的,还是小时候外婆经常给我们兄妹买的油炸果子,没有之一。
闻言我站起身凑过去,见是一首七言诗:“霜侵鬓朽叹途穷,秋色招人懒上朝。半轮秋月西沈夜,应照长安尔我家。”
乾隆指着秋色招人懒上朝一句:“朕给他俸禄,又不是让他白干事,官居礼部侍郎,权位何其重要,有何途穷之叹,还云‘秋色招人懒上朝。’侍郎不爱上朝,那下属官员呢,既然不想上朝,何不辞官不做,当真以为朝廷离了他不成。还有这句‘半轮秋月西沈夜,应照长安尔我家。’盛京是我大清龙兴之地,哪里比不上长安?真真是满口胡言。身为满员,在盛京居官,抑郁无聊,难怪朕行大祭礼,祭器都敢草草预备。如此消极怠政,懒政之人,朕只将他发往黑龙江,真是便宜他了。”其实懒上朝不代表就懒政,我也懒上班,但是我的工作,都是很认真在做,私毫不敢马虎。
乾隆话没说完,忽然发现书页上多了个透明的指印,抬眼看了看我满是油渍的手,气乐了:“面果子有什么好吃的,你倒像是八辈子没吃过好东西似的。”
九月二十,乾隆自盛京启驾,奉皇太后回京师。
回到京城已十月初了。
乾隆以恭谒祖陵礼成,至慈宁宫,行庆贺皇太后礼。王公大臣于慈宁门行礼。然后乾隆到太和殿,王以下文武百官行庆贺礼。
四阿哥的婚期定在十月十八,准备礼物有些急,我明着给四阿哥的贺礼跟三阿哥一样,暗中又多送了他两件,是经过乾隆准许的。四阿哥的婚礼办得有些匆忙,但是十分热闹,见四阿哥福晋长得俊秀,又知书达礼,嘉贵妃心情好,病情也就好了许多。
乾隆原定十一月初九,前往避暑山庄,召见阿睦尔撒纳一行人等,可是十一月初九,恰是冬至南郊大祀,为国家巨大盛典,乾隆必须亲自行礼,只能等初九日天坛礼毕,初十日起驾,赶往避暑山庄。为了表示乾隆急着召见阿睦尔撒纳,乾隆让人传口谕给阿睦尔撒纳,以往去避暑山庄,都要六天,而今并作三天行走,到避暑山庄后,即刻召见他。为了和他多待几日,因二十五日是太后万寿圣节,乾隆要赶回行庆贺礼。故而回銮时,也是并做三站至京。
乾隆为了平定准噶尔,真是良苦用心,带了画工前去避暑山庄为阿睦尔撒纳及其属下画像,并赏其带回,传之后世子孙。
十一月初十,乾隆起驾前往热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