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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狄青铜面(2 / 2)

然后就是狄青夜袭昆仑关的壮举。《梦溪笔谈》记载,“狄青为枢密副使,宣抚广西。时侬智高守昆仑关。青至宾州,值上元节,令大张灯烛,首夜燕将佐,次夜燕从军官,三夜飨军校。首夜乐饮彻晓。次夜二鼓时,青忽称疾,暂起如内,久之,使人谕孙元规,令暂主席行酒,少服药乃出,数使人劝劳座客。至晓,各未敢退,忽有驰报者云:是夜三鼓,青已夺昆仑矣。”

狄青大败叛军,追击了五十里,斩了数千首级,侬智高同党黄师宓、侬建中、侬智中以及伪官僚吏属被杀死者有五十七人,生擒叛贼五百多人,侬智高在夜间纵火烧城后逃走。黎明时,狄青严管着部队开进了邕州城,缴获金银玉帛数以万计,杂畜数千,又招集曾被叛军俘虏胁迫的老壮年人七千二百人,慰抚之后释放、遣散。将黄师宓等人的头挂在邕州城下示众,又敛集叛军尸体在城北角建筑京观。当时叛军尸体中有个穿金色龙袍的,部下众人说是侬智高已死,要向朝廷报告。狄青说:“怎知这不是一个骗局呢?我宁可说侬智高失踪,也不敢欺骗朝廷来贪求战功。”

后复任枢密副使,升为护国军节度使、河中尹。回到京师后,仁宗嘉奖他的功绩,任命他为枢密使。这个就是政事堂相公了,从普通一兵,爬到一人之下、帝国官位巅峰,这个是相当励志了。后来据说是遭到文人集团的陷害,被贬黜,郁郁而终。(其实这个并没有什么实锤。大宋宰相能上能下,那个宰相最后没有去相位、知地方?)

现在的愤愤、小粉红,大概是受“先军主义”教育过于深厚了,故此,只要提起狄青,就是挫宋重文抑武、迫害武将,所以受制于野蛮人活该之类。狄青已经变成键史侠日常黑宋朝的有效武器了。据说文人集团十分打压武人出身的狄青,(很多左派离开立场、阶级、身份、标签,都不会说话了。)一个是拿韩琦作例子,说韩琦常常恶意攻击狄青;一个是拿文彦博作例子,说是文彦博说服仁宗拿下狄青的相位。韩琦、文彦博都是当时一时无两“君子党”的风头人物,但是两件事得分开说。韩琦与狄青有私怨,早年在战地,两人交恶,韩琦就面辱过狄青,韩琦虽是个文人,但也是火爆脾气,好听点叫嫉恶如仇,难听点就是倔驴杠精,得罪的人还少吗?为什么他得罪狄青就是代表文人集团对武人的压迫呢?狄青在军中行事高调,颇不令韩相公快,我们可以说韩琦与狄青的相处过程中,韩琦错了,为什么要上纲上线呢?韩琦整过别人,也挨过别人的整,所差者,狄青没有整过韩琦,这个是狄青好的地方,而自己人整来整去,是当时的风气!

文彦博与狄青没有私仇,但有公怨。文彦博也是个耿直boy,他是个理想主义者,情商有限。很多事,只能做不能说,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连“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种政治不正确的话都说出来了。所以,当他觉得狄青势力过大对朝廷有威胁,他就要弄掉狄青的相位。仁宗以为,“狄青是忠臣。” 文彦博就怼,“世祖岂非周世宗忠臣?”这种耿直话。他对狄青也是直来直去,“无他,朝廷疑你。”

并且狄青与文人的关系十分复杂,一定要混起来说,或者一定要定性,是左派们非黑即白的思维在作怪。同样是“君子党”风头人物,就有对狄青十分赏识的,甚至是狄青人生的贵人。尹洙任经略判官时,狄青以指使身份求见,尹洙与他谈论军事,很欣赏他,便推荐他给经略使范仲淹,并说:“这是良将之材。”范仲淹一见狄青,便认为是个奇才,对他厚礼相待。范仲淹教他读《左氏春秋》,对他说:“将帅不知古今历史,就只有匹夫之勇。”狄青从此改变志趣,读起书来,终于精通秦汉以来将帅的兵法,因此平步青云。(这个与关云长夜读《春秋》,及阿蒙三日刮目,有异曲同工之妙。关吕一对冤家,事迹居然在狄青身上大和谐,也是奇妙。)

在各类演义中的著名反派庞籍对仁宗说过:“狄青出身行伍,素被文人轻视,若以文臣为狄青副手,则难以统一号令,不利于战,还是让狄青专任为好。”(仁宗曰:“狄青破贼,庞籍之力也。”哪里有半点反派的样子?)

据说陷害狄青的欧阳修也在朝廷疑狄青之际为他辩护:“臣伏见兵兴以来,所得边将,惟狄青、种世衡二人,其忠勇材武,不可与张亢、滕宗谅一例待之。“从一时文宗范仲淹、欧阳修的行为看,哪里看得出文人集团对狄青的迫害?

再则,士兵被黥面,也不能以后世的观念视之,这个虽然是对军人的打压,但其损害人身权利的程度,并不像我们现在所想象得那么大。一个是当时男人有刺花的传统,九纹龙、花和尚等便是;一个是黥面可以用药点掉,比如宋江。(譬如真宗时杨妃的兄弟杨景宗,原曾以罪隶军,黥黑,至无见肤”。“既贵,遂用药去其黥痕,无芥粟存者,而肥皙如玉。”语见魏泰《东轩笔录》。)狄青不肯点掉自有他自己的道理,可不是去不掉。仁宗曾劝狄青敷药除掉金印,狄青指着自己的脸说:“陛下根据功劳提拔臣,而没过问臣的出身门户;臣之所以有今天,也是因这些涅文尔,臣希望保留它好鼓励军队,不敢奉诏。”

关于狄青枢密一事,本身系宰相庞籍与参知政事梁适之间争斗的筹码,最终韩绛上疏、庞籍去相,梁适力挺,狄青得受枢密之位。之后刘敞攻击狄青,一群文官群起攻之,于是外放。庞籍、梁适、韩绛、刘敞、文彦博、欧阳修等均是文人中的翘楚,狄青赏功以官,却沦为文人党争的筹码,这对狄青来说是极不公平的。但是上升到文人抱团迫害狄青?先问问狄青是怎么上位的!

谬史氏曰:狄青,其人其事可观。但是现在其名字却沦为别人斗争的工具。何其可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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