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祚帝经天德军(今呼和浩特东)过沙漠,向西逃窜,路上水粮断绝,只能吞冰咽雪以解饥止渴。次年二月他好容易逃到应州新城(今怀仁县西)东60里处,被完颜娄室追上俘获。辽至此亡,雄霸中华北国两百年的大王朝从此进入了历史的垃圾堆。
其二,辽末三杰。
“大厦将倾逞豪士,大石萧干郭药师。”此三人,皆人杰矣,三人若戮力同心,辽事尚可为,可惜,三人各有所图,大辽最后的希望也就烟消云散了。当然,作天作地的天祚帝对这一局面贡献可也不小。
大石是皇族,国之柱石,还文武双全,以上将之姿出任文职林牙,颇有国士之风,但上层叛乱不断,大石也被猜忌,天祚帝西去,大石留在了南京(燕京);萧干是奚族,也是大辽后族,实际与契丹休戚一体,从奚院大王府出身,(奚族大王府当与南院大王府、北院大王府同列。)跟随奚院大王萧遐买混,自萧遐买降金之后,这一系势力尽归萧干,他同样没有跟天祚帝西去。
郭药师是三人中出身最差的,他是渤海人,边地流民,因为辽国新组建怨军的缘故而混进大辽体制来的,(说穿了怨军就是炮灰军团,所以怨气冲天。你把让别人当炮灰这种事说得这样明,当然不要怪别人给你搞搞事。怨军自组建之日起,就抗敌无能祸国有份。估计是后来上层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将怨军改名为常胜军。我的另一个感悟就是,不要再提什么底层正义了,底层互害起来更惨烈。)郭药师起初在怨军中只是个小校,但机会总是照顾有准备的人,以抗敌为目的组建的怨军,在外敌大军压境之时,居然作乱了。萧干作为当时中央仅有的机动力量领军前来镇压,(萧干也算是救火队长了,耶律余睹作乱,也是萧干去的。)郭药师一见局势可求一逞,联络了一班人居然把当时的怨军首领罗青汉宰了,率全军归降萧干。萧干因此举荐郭药师为怨军统领、涿州留守(就在燕京边上),就此郭药师登上了历史舞台、参与辽国政治进程。而萧干这次出征,也奠定了他一生与郭药师相爱相杀的基调。(早先我一直以为大石与萧干是一对好CP,其实萧干与郭药师才真是一对好CP,大石整个逼格比他俩高出一个层次,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自天祚帝扔下烂摊子缩进夹山不露头开始,三杰就义无反顾地参与了拥立耶律淳的活动。并且最终,大石的契丹军、萧干的奚军、郭药师的怨军,成为大辽仅存的抵抗力量。在抵御大宋与金军的夹攻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并且大败宋军,取得了三人联手的第一次胜利,也是唯一一次胜利。此战,三人各自所部均不会超过一万人,却把大宋举国精锐十五万杀得大败,其中包括各种名将,比如种家将、姚家将、刘家将(刘家将太多,包括刘延庆系,其中出了中兴四将之刘光世,以及哥子刘光国;刘仲武系,其中出了比刘光世狠多了的刘锜,以及哥子刘锡等;刘韐系,有儿子刘子羽,也有刘子翚,手下后来出来大名鼎鼎的岳飞。)如果再算上垃圾将军王渊,其手下有韩五;另吴氏兄弟应该也在;那么后世那些赫赫有名的大宋中兴战将几乎都聚齐了。征大辽是名将们的第一个经验包,虽然输得面子上极不好看,但其含金量足以让大家回味一辈子。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一头狮子带领的一群绵羊,可以战胜一头绵羊带领的一群狮子,童贯就是那只头羊,还是只阉羊。(我又想起水浒英雄们征大辽,打的都是什么东西,什么兀颜光、琼妖纳延,一个历史上的真名不敢提。大宋的合国名将征辽尚且如此,何况草寇乎。)
耶律淳在日益恶化的局势面前,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再也承受不起,很快一命呜呼。又没有接班人,只有萧太后监国,其实这兵荒马乱的,也没人有兴趣争大位了吧。这时宋军北伐又乘机卷土重来了(这次岳飞也参加了),辽末三杰中最先掉链子的是郭药师。看到宋军势大,北辽连皇帝都没了,自然动了心思。也是,郭药师市井无赖出身,自然比不得大石、萧干煌煌贵胄,他为了发迹可以手刃一军之主向敌人投降,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再则,大石萧干手下都是辽国正统,而怨军组成极杂,燕地汉人还是大多数,投宋的心理障碍要小得多。萧后和萧干等人惟恐汉人尤其是常胜军为变,一直处于“将谋之”状态。所以郭药师急召所部,鼓动他们投宋,“万口喧呼,无不响应”。
于是郭药师举军举城投降童贯,(怨军及涿州城,使大宋兵锋直指燕京城下。)因大石与萧干均举军在外围与宋军决战,郭药师献策突袭燕京城、可以一击定局,并身先士卒,带怨军首先突入燕京。(这带路党当得,啧啧,敬业。)如果不是宋军卖队友的传统以及萧太后殊死抵抗、萧干及时回援,这大概会成为战史留名的经典斩首战例。此战是岳飞第一次上战场,燕京也是力主北伐的名将岳飞一生到过的地理最北端,历史有时细品起来总有一丝滑稽。
此战也是郭药师与萧干的首次放对。原来的同袍翻脸成了最可怕的对手。郭药师虽有宋军帮衬,却输得极惨,可见宋军也就是如意大利一样的队友,作为队友还不如作为对手对胜利比较有帮助。然后,萧干与大石奋起,再一次将宋军连带郭药师,揍出了辽界。惨败的宋军主将是畏敌如虎的刘延庆(中兴四将之刘光世父亲),惨败的直接责任人是蠢笨如猪的王渊(中兴四将之韩世忠恩师)。刘光世、韩世忠应该都在阵中。
紧接着,萧干这浓眉大眼的也背叛革命了。宋军虽败,金军未退。居庸关为金军所下,燕京顿时支撑不住了,大石、萧干保着萧太后弃燕京西走,燕京投降。逃跑途中,依着萧干的意思,北辽完了,再建一个呗,这次既然是萧太后做主,不如叫奚国,萧氏是奚人贵族嘛。但大石显然另有主张,并且扣着萧太后也不放,双方剑拔弩张,闹得很不愉快。萧干与大石分道扬镳,去建他那个奚国去了,大辽至此,一切再与他无干。大石则是有坚定信念的人,复兴大辽是他的支撑,在这个前提下,谁都可以牺牲,包括他自己。之前拥立耶律淳,就是牺牲了天祚帝;现在耶律淳完了,他只能再去投奔天祚帝,这擅立僭帝的罪名可不好洗,所以这萧太后嘛,就是他下一个牺牲的对象。
大石挟持萧太后,去见了天祚帝,天祚帝果然斩了萧太后,赦了大石。到此,大石重又成为大辽的统兵主帅;萧干带领族人建立奚国,在箭笴山自立为帝,号奚国皇帝,改元天阜,设奚、汉、渤海三枢密院,改东、西节度使为二王,分司建官;而大宋赎买回燕京后,郭药师成为最大赢家,担任燕山府留守,燕地几乎成了他的地盘。虽然北有大金无敌崛起,南有大宋虎视眈眈,这辽末三杰,都还混得有模有样。这是1123年的事情。
方其时也,大石大致在原辽西京一带活动,萧干在原辽中京一带裂土称王,郭药师自然在原辽南京(燕京)一带作威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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