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嘉定十四年,成吉思汗发动全面对金战争。宝庆二年,蒙古郡王带孙率军包围益都城,蒙古国师木华黎也派儿子孛鲁统兵前来增援。李全“大小百战,终不利,婴城自守”。蒙古军队“筑长围,夜布狗砦,粮援路绝”。李全苦战在青州;夏全闪亮登场。这个夏全是另一支红袄军霍仪余部,基于同行是冤家而与李全有仇,现在落井下石来了。当时杨妙真独守楚州,形势危急,欲救青州而不得。于是宋军借机欲乘势与夏全合谋灭杨妙真,杨妙真不得已用美人计孤身入夏全军帐,很显然,这样一个传奇女性的魅力,不是夏全所能抵抗的。按照著名历史专家王颋在《元朝史探索初集》中的算法,这时的杨妙真约在三十五六岁,风韵犹存。她还陪夏全喝酒,待夏全酒醉之后,就睡在帐中。就这样,夏家与李家化敌为友。随后,夏全领兵反攻刘琸,将其逐出楚州。刘琸一路逃到扬州,沦为笑柄。当夏全赶走宋军,再回楚州时,杨妙真已紧闭城门。夏全同样沦为笑柄。
后来宋军与夏全收买义军将领国安用等人,密谋杀害杨妙真、李福。杨妙真因事外出得免,李福和李全的次子均遇害。李全在青州苦苦支撑一年之久,粮食吃光了,杀战马以食,战马尽,人相食。原先青州城内数十万军民,饿死者相枕积,只存活数千人。李全想自杀报国,被部下救起。李全忽闻宋军袭击“忠义军”,兄长李福和儿子遇害,人头被送到南宋朝廷,为之大哭。一怒之下,便投降了蒙古军队。被任命为山东、淮南行省丞相,相当于山东王。
当是时,权并带领军队,杀回楚州,平定兵乱,与杨妙真会合,有怨报怨,国安用杀张林、邢德向李全赎罪。李全杀宋军时青,并其军。两夫妻何等意气风发。整个山东、淮上,尽归麾下;各路红袄军,皆尊号令。终于在蒙古人的扶持下,李全登上了人生的顶峰。
可见义军相害是常态,这一回南宋又背锅。河北、山东等曾归顺南宋的各州府,全都落入蒙古人之手。关于李全与南宋的恩怨,初时,朝廷对李全抱利用的态度,李全未必不是如此。千里遥控,音讯不便,可以作手脚的地方太多。双方闹摩擦正常。朝廷对不起李全,李全逼杀上司许国也未必占理。
到后来,朝廷纯粹是以寇抵寇,比如搞李全军的,都是国安用、夏全、张林、阎通、邢德等红袄军的一批老朋友。红袄军本来就互不统领,诸将领投宋的投金的投蒙古的比比皆是,这帐要能算到南宋头上,那李全自己还是南宋的呐。李全之所以与南宋恩断义绝,我看无敌的蒙古令他不敢贰心是真。宋给观察使,蒙古给王,能比吗?
于是淮上的争夺纯粹变成李全对南宋。1230年二月九日,李全派一名叫穆椿的手下纵火烧了南宋的御前军械库。南宋朝廷大惊失措,有大臣甚至提议,为招降李全,可以“裂土封王”。然而李全和杨妙真都对南宋死心了。李全的原话就是:“朝廷对我就像小孩一样,哭了就给果子吃。”他们率军一路打到南宋的重要门户扬州,和宋军展开激战。
1231年正月十五,扬州城中点起彩灯,四处奏乐,庆祝元宵节。李全见城中平静,也在平山堂上点起彩灯。当晚,蒙古钦差说:“李相公穿的用的多数还是南方的东西,看来你的心还是在南方啊。”李全就取出南宋朝廷给他的任命书,穿上南宋朝服,面向南方,痛说家史。然后脱下官服,拜了一拜,一把火烧了。这是赤裸裸地立flag啊。当夜,两军展开激战。李全纵马挺枪,冲锋陷阵,不料马陷入泥塘之中,被宋军乱枪刺死。李全死后,淮上军心崩溃,兵败如山倒。杨妙真对手下各路红袄军兵将说:“我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可现在大势已去,撑不住了,你们不投降,是因为我在。只要我在军中,宋军也不会接受你们投降,而杀了我再投降,你们肯定不忍心。我现在想回涟水养老,你们就跟朝廷说,想杀我,被我跑了。这样行不行?”众人说:“可以。”第二天,杨妙真北渡淮河而去,退回山东,一头扎入蒙古人的怀抱。淮上军解。
当年,杨妙真觐见蒙古大汗窝阔台,接替李全掌管山东。在一代名臣耶律楚材《湛然居士集》中,有一篇《答杨行省书》,就是写给杨妙真的,行省者,裂地分疆也。他对杨妙真也很是推崇。数年后,杨妙真死去,她的儿子李璮接替,掌管山东三十年。后来,李璮也因反抗蒙古,被忽必烈处死。天下底定,这种枭雄就难混了。
蒙古得以入主中原,红袄军功莫大焉。真是讽刺,以救国救民始,以卖国汉奸终,这也是惯例吧,指着漂亮话搞偏激活动的,有几个最终不是落入害人害己的境地?李杨夫妻在历史上不显,只怕是不好处理结局的缘故。吹捧,汉奸吹捧不起来;批判,起义批判不起来。其实这种乱世枭雄还真比比皆是,何必苛求呢?
谬史氏曰:李杨夫妻两杆枪挑起三国,千百年后枪法犹存。杨妙真武功绝世,官至女行省,亦当绝世。这史实比传奇还要传奇,深掩的历史下,藏着几多惊奇?异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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