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出城官道上,莫婠蹲在路边大树下无趣的摘着几根狗尾巴草,瘦小的身子被一袭宽大的浓墨斗篷给罩的严严实实。
斗篷上滚着暗金纹的莲花图样,披在白茶娘这样温婉可人的皮囊身上,倒是平添几分凝肃感。
不管是在做神仙的时候,还是在做凡人白茶娘的时候,莫婠都极少穿这样颜色沉黯的衣裳。
记得上一回子穿墨衣,还是在数十万年前,彼时还值洪荒乱世年代,莫婠常常要领兵前往古战场冲锋陷阵,战场之上,杀伐之气重,血光亦是繁多,莫婠手握的是杀人无数的上古神剑,一剑砍下去,那血得呲莫婠一身……
上古时期的将军们都极少能有机会穿上淡色衣衫,一为省了常常清洗衣物的麻烦,二为,身为主将,若是负伤,玄墨二色的衣物最能为自己掩饰伤势。
战场之上,主将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手下无数将士的整颗心,主将若是伤了,将士难免会士气大减,心生动摇,如此,对战局不利。
而似那时候的大战,有时候往往拼的,便是谁的信念更加坚定,谁心底取胜的欲望更大,谁更胆肥不要命。
二十六万年前,四海九州终于得以彻底一统,战乱平息,杀伐止戈。
莫婠也终于有喘口气的机会了,可鸣鼓收兵带着人马回归天界复命了,也是打那时候起,莫婠终于换下墨衣银甲,穿上了普通女仙常着的白月锦长裙。
再后来虽然被贬下人间镇守一方妖魔族,依旧要领兵钻研战事,但要解决的都是地方那些不成气候的小妖族,日子过得,堪称舒适惬意,便也用不着再换回一袭戎装了。
莫婠在许多年前,便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何天界普通神仙的朝服仙服都是白色的,就连寻常所穿,都更加偏好浅色。只是因为,没有什么颜色比白色更加适合做太平盛世的象征。
白衣不沾血,这方是真正的太平年华啊!
但约莫是时隔太多年,莫婠见多了浅色衣裙也看腻了,偶尔翻得一件墨色斗篷,披在身上,更觉得英姿飒爽,像曾经的自己了!
蹲在路边蹲的腿都麻了,莫婠咬了根狗尾巴草在嘴角,晃晃悠悠的起身,走到自己带出来的那匹好马的前头,拍拍马脑袋:“你那位大兄弟和阿玹怎么还没来?这可不行啊,你家大兄弟是不是太久没被拉出来溜溜,体虚了?脚程这么慢!”
马儿似听懂了她的话,昂头反抗的叫了声,末了又冲莫婠撒娇的哼唧了一阵。
莫婠见状忍不住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护内。啊我还不晓得,那一个家伙是你的大兄弟,还是你的相公,或是娘子呢?”
马儿闻言又是娇羞的哼唧了一声,眼神躲闪,一副小女儿家姿态。
扔掉嘴角狗尾巴草,莫婠抚着马儿脑袋:“看你这模样,你不会是匹小母马吧!那个是你家小相公?”
马儿害羞的可劲晃脑袋,哼哼唧唧没完没了的向莫婠撒娇。
莫婠干笑了两声,“啊哈哈,好吧,看来这次真是来对了!你们路上也可以做个伴儿啊。”摸摸马儿的脑袋,“小家伙还真有灵性,这理解能力都能比肩我以前的那几匹天马了……”
手在马儿的脑袋上柔柔抚摸着,倏然耳畔传来了一阵马踏长道的声音,莫婠立时便猜到是玹华到了,赶紧丢下小马,提着长衣裙跑到官道上,拦在正中央等着玹华……
马蹄无情碾花成泥,扬起片片沙尘,芝兰玉树的墨衣青年勒紧马绳打马而来,风声猎猎,掀的墨色衣角翻飞,如瀑青丝略添凌乱。
眼神坚定的拧眉赶路,一个拐角拐过,却是恍惚在前路瞧见了一抹熟悉轮廓。
莫婠眼神好的先瞧清了他,见他靠近便激动的站在路中央冲他挥手,“阿玹!”
他眉头舒展,心下亦是陡然一震,星眸暗有光泽涌动,来不及惊讶,马已带他来到了莫婠的眼前。
“吁——”他及时勒马,想也未想便一个翻身下马,疾步迈向身披墨色斗篷、穿着简便衣裙,青丝松挽,兜帽罩着脑袋的莫婠,于她身前不足两步远的距离顿足,满眼温情的将她一把揽进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