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文化的老头子们聊起天来总是没完没了,林杰伺候在一旁,觉得都快当场昏过去了,这拜访总算结束。林老爷非常识时务地还是奉上了一百两纹银,算是给学堂略尽心意,并且答应会联系江宁府的地主们,该捐就捐,毫不含糊。
总督大人非常痛快,立即把考试时间也透露了出来,即农历的八月份考试。林老爷不断地点头称是,一路送魏总督离开,一路说:“多谢总督大人光临寒舍,关于这学堂的筹建,老朽自当效力。”
魏老满意地笑道:“目前三江师范学堂已建好洋楼五所,局面极其宏敞,林老爷有空就可以带令郎过去观瞻观瞻。老朽也聘请了不少中外教习,林少爷入学之时,一定会有所获益的。”
“总督大人放心,这臭小子要是不肯去,我就不让他回家了!”林守勤想着一百两白花花的纹银,心里还是挺痛的。不过兴办义学,又是两江总督的面子,哪里敢违抗。
父子俩恭恭敬敬地送着总督大人出了门,直到官轿看不见影子了,这才回了林府。
“爹,您休息吧,我告退了。”少年敷衍了一句,转身就想跑,却被林守勤一把揪住了衣袖。
林老爷万分恳切地望定他,几乎要哭了出来:“娃儿!总督大人能亲自来我们府上,这是八辈子才修来的福气啊!”
林同学不耐烦地点点头,还想开溜,他爹猛然立起眼睛吼道:“还有我那一百两银子呢!杰儿你要记住,这学堂的考试是在8月份,到时候一定要提前打听好,不然你爹的钱可就白白扔进水里了!”
年轻人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知道了爹,那回头我那个院试就不考了哦。我回去喝茶。”
“不行!你别听到风就是雨!什么明年就不举办科举考试了!就是明年真的不考了,今年的院试还是照常进行的呀!杰儿,就算爹求你,这院试也一定得去考一场!”林守勤进入癫狂状态,竭力劝说着儿子。
“呃……院试是啥时候?”林杰翻翻白眼,他委实不愿意继续这个可怕的话题。
林守勤痛心疾首:“儿砸!院试这么重要,你居然给忘了?!今年的六七月份啊!”
林同学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阳历6月初我要参加高考,7月份参加院试,9月份参加学堂的初试,妈耶!哥哥不活了!”
他爹顿时一双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小子,你就给爹一句话!你到底去不去参加院试和学堂的考试?!还有,什么高考啊?哪有这种考试!”
少年转了转眼珠,无奈地说:“爹,您老人家稍安勿躁。我一切听您的安排,您老就放心吧!”
林老爷这才有了笑模样,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好娃儿,爹知道你这段日子颇有进益,为人处世也是极好的。要是一直能保持这样,那功名利禄又愁什么呢?”
林杰不由得撇撇嘴,封建老头子就这么点儿见识。
到了晚饭时间,林杰照例去厅堂干饭,看了一圈之后,却不见胡姨太,他爹他娘都一语不发,几个弟弟可能是被揍怕了,也难得地乖巧起来。
胡世香捱到饭点,本打算赌气不吃,可是肚子叽里咕噜地不饶人。她也想厚着脸皮直接窜到管家婆那一桌坐下,但是老爷已经发了话,恐怕会在饭桌上被打得满地找牙——这男人心狠手辣,连自己亲儿子都揍得断了几根竹竿,她胡姨太肯定不能例外。
许久不到丫鬟仆妇们吃饭的屋子,胡姨太寻了半晌,才找到地方,原来就在她所住的四合院的东面。只见饭堂里空空的,饭菜却都放在锅里,只有一个眼神不大好的老婆子看管着。
她踅[xué]摸着看看热气腾腾的大锅灶,木头锅盖盖得好好的,旁边还有许多垒得高高的饭碗。胡姨太没有多想,上手就掀开锅盖,找来锅铲,打算盛一碗白饭吃。
“砰!”这姨娘后背只觉得一阵奇痛,回头一看,顿时大怒!那锅灶之下原先正在打盹的烧饭老婆子,拿着一个长长的乌黑的铁火叉,直接敲到她的背脊上!
胡姨太跳起来立着眼睛骂道:“老乞婆!你眼睛瞎了吗?我是胡姨娘!连老爷的人你都敢打,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那老太婆恍若未闻,继续用火叉子冲着她肉厚的地方攻击着,下手又狠又快。一边嘴里还念念叨叨着:“这猫儿偷腥,人也跟着偷吃爬拿的,真是不要脸啊……”
眼看着小娘们儿桃红色小袄上被抽出了好几道乌黑的印迹,烧饭婆子却不肯停手。胡姨太很想反击,但是手里只有一个木柄的锅铲,只得一边招架一边朝屋外退去。
俩人踢踢托托打得正欢,一群丫环仆妇伺候完老爷太太少爷吃饭,说说笑笑地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