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乱石之中,韩小六瘦小的身影,如猿猴一般星丸跳荡,飞也似的直窜下来。
这处营地,虽然就几十顶帐幕,但也竖起了寨栅,挖出了沟堑,寨栅前也有青壮值守,在这冰天雪地里,户外戒备,人人也都跟雪人也似。
韩小六从高处直窜下来,惊动了在寨栅前值守之人,有人在风雪中高喊:“小六,到底什么事!”
韩小六不耐烦的回了一句:“有人从北面来了!直冲着野狼峡!”
寨栅上几人也紧张起来:“是不是梁亥特部?”
韩小六吼了回去:“我怎么知道?有备无患,咱们顶着看看来人到底是哪家的?我娘带着大家准备随时离开!”
几句对答之间,韩小六就已经跑到寨栅之前,两人将栅门拉开,韩小六一头就扎了进去,飞身而上寨栅,正有一面悬鼓,韩小六操起鼓锤就是咚咚咚一阵乱敲。
鼓声震动营地,顿时骚动起来。先是青壮而出,人人都是卧不解甲,操起兵刃就赶往寨栅方向而来。
谷中青壮不过二十余人规模,但都披着得自马邑鹰扬兵的盔甲,手持长矛,腰佩直刀,身负弓矢,武装到了牙齿。经历了厮杀,还有长途跋涉赶来此间的磨练之后,紧急而动,也迅捷肃然,毫无畏惧之态。强兵雏形,已经可见一斑。
而营地中妇孺老弱也动作起来,扶老携幼带着干粮饮水而出,纷纷去牵牲口,虽然略微有点忙乱慌张,但是无人哭嚎喊叫,只是做着自己的事情。边地妇孺老弱,也是见惯了突厥人南侵,都经历过战火场面,一些内地军府当中的弱军,只怕还没有边地老弱妇孺遇袭之际这般镇定!
韩大娘领着这群老弱妇孺,粗壮的身形稳稳站着,调度指挥一切,她的大嗓门儿不时响起,招呼着这群人。看到韩大娘身形,听到她的声音,这群老弱妇孺似乎就有了主心骨一般,害怕不到哪里去。
一路行来,韩小六和青壮们只能起到保护的责任,每天安排行路,照顾走不动的人,分发食水,安抚人心,可都是韩大娘的活计,她也将一切都照顾得井井有条。才真正是这支队伍的灵魂人物。
就算徐乐在韩大娘面前,都得俯首帖耳!
陈凤坡的媳妇儿陈王氏,牵着一对八九岁的儿女,眼泪汪汪的靠近韩大娘。她是神武中户人家出身,跟了陈凤坡以来,一直也算是养尊处优。陈凤坡被逼无奈加入徐乐的玄甲骑,作为妻子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吃这辛苦。一路上没少闹出麻烦,都给韩大娘又骂又哄的镇住了,一路行来,还认了韩大娘作为干娘。
这个时候突然乱起来,最怕的也就是她。带着儿女就紧紧贴着韩大娘,眼泪汪汪的只是唠叨。
“跟着当家的吧,就吃这个辛苦,冰天雪地的,没一天安生日子。也罢了,生在马邑,就没指望能有多少好日子过,大娘,女儿倒没什么。但这一对儿女,是老陈家的根苗,到时候还要大娘一定保他们平安……这苦日子,女儿早就过够了,就算死了也没什么……”
韩大娘横了她一眼,骂了一句:“胡说些什么?这个时候眼泪汪汪的,要乱人心么?现下可行的是军法,要是责罚到你头上,我可不拦着!”
一句话将陈王氏的眼泪都吓得缩了回去,一双儿女更是不敢吱声。
韩大娘叹口气,招手让人牵过马来,亲手将那对儿女扶上马背,并拣了个老成的人照应。又将陈王氏安排在一匹走骡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