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监方才与孤商议,也曾点你的将,孤不曾答应。”
来到偏殿得李渊开门见山,张口就说出方才发生的事情,随后紧盯着李世民。却见李世民神色如常,毫无遗憾或是怒气,便接着问道:“你可有什么话说?”
“圣人做得是!裴叔叔要孩儿出阵是给他做先锋,所倚重得其实还是玄甲骑。可是玄甲骑乃是我大唐精锐所在不可轻出,一旦出阵就必须取胜。倘若他们败一阵,我李家铁骑无敌的威名就要打折扣。现如今敌情未明,玄甲轻出太过凶险。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孩儿软禁于府中,让外人认定圣人不会命玄甲出阵。他日时机成熟奇兵潜越,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再者说来九娘于潼关山麓间遇袭,可见瓦岗贼寇已经间道绕过潼关。万一有人轻骑犯京,必然会让群臣不安人心动摇。玄甲骑在人心就能安定,有这支铁骑在,足以当十万军。”
李世民的声音沙哑嘴唇干裂,显然这两日里他确实是食水未进。不过说起军务依旧两眼放光,全然忘却了疲惫饥渴。看着儿子这副模样,李渊既是心疼又有点哭笑不得。若是大郎能有他一半本事,自己也就少了许多烦恼。可也正因为大郎才具实在不及二郎,自己才越发要做好准备,不能让杨家手足残杀得惨剧重演。
他看了一眼儿子:“你以为裴监此去胜负如何?”
“裴叔叔未历戎马,刘武周却是久在边关惯打苦战。况且刘武周狡诈过人惯用诡计,裴叔叔自恃才高难免轻敌……”
说到这里李世民才发现父亲得脸色不对,连忙又把话拉回来:“不过我大唐兵强马壮,圣人天威护持,想来总是能胜。”
“目中无人!”李渊哼了一声,李世民连忙又要下跪却被父亲阻止:“你阿娘不在面前,这番把戏做给谁看?好生生坐着。”
他看看儿子,又是一声冷哼:“孤知道你的心思,但是这份心思趁早收起来!偌大天下不能只靠一个人去打,否则就算你有三头六臂也无法遮护周全。就如当下这等局面,两处都要用武,若只有一人可用,又该如何?要想得天下,就得让你手下文武人人奋勇,都觉得自己是人才可以独当一面才行。否则各个饱食终日,有事就指望二三子征战,否则就束手无策,这成什么样子?”
李世民尴尬地一笑,露出自己一口白牙,在枯槁脸色映照下,就越发惹眼:“圣人教训的是,是孩儿孟浪了。”
“你孟浪的地方何止这一处?三胡搞砸了事情,你去给他善后,三胡又当如何想?他得性子你知道,到时候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是非。你们都是我的子嗣,在为父心中不分高低,自然希望你们兄友弟恭不可生了嫌隙。裴监是叔伯辈,有他在三胡不敢妄动,你去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这件事你不要管,只管九娘得事就好。”
听到父亲提及李嫣,李世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他低下头语气也低了三分:“这桩事乃是孩儿……”
“跟你有什么关系?”李渊再次打断儿子的话:“你真当为父老糊涂了不成?若是这也要怪在你头上,为父和杨广又有什么分别?但是你阿娘那里,总要有人给她顺气,不找你还能找谁?”
李世民听得这话,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父亲还是那个父亲,并未因为身份的变化就真变了个人。外人面前所谓“钝重”的老父,其实并不糊涂,只不过不喜欢锋芒外露,既是防范杨广,也是为了和天下的聪明人多交朋友。在很久以前父亲就教过自己,天下间大多数人都喜欢和不如自己的结交。家世门第不能改变,就让自己其他地方显得容易接近,如此才能笼络四海俊杰为己所用。
李渊这当口接着说道:“这件事怪谁都没用,若是归咎一人可以救回九娘,为父早就把这个人千刀万剐。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怎么把人救回来。河东之事牵扯甚大,为父确实分身乏术,想不出太好的办法救人。”
“不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