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枯已经在那棵树上很久了。
这里能看见无月宗的任何地方,能看见无月宗的任何人,但是唯独看不见他最心爱的那个。
在这里,白烟景每天都守在花匀的房门口,每天都研究着各种各样的美食。
但是再也没有人吃过了。
也只有闭上眼睛,他才能骗自己,花匀还在这个地方,她只不过是还在闭关,没有出来。
鼻间满满的都是少年的气息。
但是一睁眼,什么也没有。
凤枯看着湖边那红色的身影,眼底闪过复杂。
他也许是恨白烟景的。
因为他,花匀舍弃自己救了他。
但是,那也许又是少年最珍惜的人,是少年舍弃一切也要救回的人。
他不敢伤害他。
那是少年留下的唯一念想了。
男人深深看着那抹红,忍不住叹息。
白烟景,怕也不想这样活着。
自从少年离开后,他们的生活似乎都没了盼头。
修仙路漫漫,还不知道剩下的日子要怎么挨过去呢。
凤枯靠着树,回想着那晚和少年在这里畅谈的画面,忍不住细细回想。
他们啊,也只能靠着回忆度日了。
他的上半生,刚是少年意气风发就遭遇家族变故,不得不背负血海深仇,强行成熟。
他的下半生,刚报完仇一身轻松就跟心爱之人天人两隔,彻底没了念头。
他这一生还真是坎坷啊。
凤枯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突然腰间的剑动了起来,似乎想说些什么。
“凤梧……你也想她了么……”
凤枯握住剑,放在手心慢慢抚摸,跟它轻轻念叨着。
当初好像就是凤梧带着少年救出了自己。
“我也好想她啊……”
一人一剑,紧紧相依,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可以相互依靠。
身上悲伤的气息传出了很远很远。
凤凰一声悲鸣,痛惜着自己伴侣的离去。
他还没告诉她,其实他第一眼,就看上她了。
凤和凰本是相依相伴的一对。
但是以后啊,就只有凤没有凰了。
白烟景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现在已经是掌门了,甚至能够代替佟轻舟成为第一强者。
他不用修仙,不用修魔,每天修为都会自己上升,甚至没有天劫。
他离飞升越来越紧,离孤独越来越近。
曾年少时,他无数次羡慕师尊的修炼速度,现在他真的拥有了,却对比恨之入骨。
他宁肯自己变成一个废物,也不愿意用这样的代价去换去修为的提高。
但是他没有办法啊……
每天起来都是绝望,但是他不舍得死。
这条命是师尊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始终相信,师尊是爱他的。
所以,哪怕苟延残喘,行尸走肉,他也要活着。
他不敢挥霍,每天都扮成师尊原来的模样,干着师尊喜欢的事情。
他会做很多很多的饭,一口一口吃掉,不停地重复。
有时候会撑,会吐,但是未曾停止。
师尊走之前,未曾吃过一口他的饭。
现在,他把师尊原来漏下的每一口都补回来。
他的身体里充满着师尊的气息。
他也算满足了愿望,彻底跟师尊融为一体了。
无月宗的掌门好久没有出来过了。
直到几千年后,他早已仙逝的消息才慢慢流出。
有人说啊,那人是个傻子,他在飞升成功的前一秒,把自己的内丹生生挖出,捻成碎末。
石桌上摆满了没有动过的饭菜。
上面趴着一具白骨,红衣似血。
仙界这些年起起伏伏,合欢宗却一直保留着实力,跟魔教合为一体。
都说合欢宗宗主是个心狠手辣,残忍无情的人。
但是那些年老的长老们都说他原来不是这样的。
原来那个宗主,整日里每个正经,总是笑眯眯的,嘴里半句不离他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