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搬了凳子,但皇后却不许他起来。
朱寒在旁人面前戾气十足,在母亲跟前异常温顺,跪坐在垫子上,以行君臣之礼。
“寒儿,我知道你受苦了。
额娘不是那种很有本事的人,你的太子之位其实早该封了。
因为我不得宠,皇上迟迟不肯立太子。”
朱寒摇了摇头,“不怪额娘,是儿子不争气。”
“皇儿,莫非是有人给你下盅?
你怎会在皇上面前,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
你可知被封了王爷,就等于放弃了太子之位?”赵曼生气之余,更多的是绝望。
即便她不说,寒儿也应该明白,古往今来,如果太子之位不保,兄弟之间互相残杀,不是削职为民,而是人头落地啊。
“额娘,您放心,这太子之位迟早是我的。”朱寒胸有成竹。
“您只要稳居凤位,什么都不肖做,这江山于我而言,唾手可得。
我看不得您这样辛苦,儿子会心疼。”
赵曼听见这话,颇感意外,都已经被封王爷了,还谈什么太子之位?
想着自己这些年来的辛苦,忍不住拂去眼泪。
“皇儿长大了,额娘很想稳稳的坐在这……看着皇儿龙袍加身。”
她慈爱中泛着泪光,这凤位是用她父亲和兄长的鲜血换的,谁也抢不走。
“额娘,皇儿早有此意,只是未事先跟额娘商议,怕您不同意。
既然父皇不欲立太子,儿子已到束发之年,不必继续在这紫禁城里待下去了,倒不如去军中历练历练。
圣贤书读了再多也无用,不如出去看一看我大铭的壮丽河山。
紫禁城困住了我,也斩断了我跟朝中重臣的联系。
如果我手握兵权,又有朝堂之上的肱骨之臣支持,还怕江山易主吗?”
“好是好……”赵曼还是犹豫了一下,“暂不说如今的兵部尚书,是孙贵妃的兄长。
太子都是留在紫禁城里继承皇位,王爷才出去分封建府邸,我怕……”
“额娘是怕我这一举动打草惊蛇,让孙大人疑我对他手中的兵权虎视眈眈。
或者让父皇误以为我主动放弃了太子之位?”朱寒冷淡的笑了笑。
“就算我不放弃,父皇会对我高看一眼吗?
自从婉妃娘娘的三皇子朱聪出生,父皇的眼里哪还有别的孩儿?
我主动请封王爷,也使那些觊觎太子之位、有着狼子野心的人,对我放松警惕。
至于孙丙,额娘更不必担心,他对大铭向来忠肝义胆。
父皇不愿让孙家一家独大,必然希望有人分孙家的势力,儿臣是最好的人选。
即便孙大人没那么铁面无私,跟孙贵妃暗中勾结。
为防有人上书参他,说他跟贵妃娘娘沆瀣一气,他也得将儿子护得好好的。
我若伤着了,他第一个脱不了干系。”
赵曼的心里有万千不舍,她曾尝试过替儿子争一争这个太子之位,不得后忽觉皇儿已经长大了,自己也已徐娘半老。
既然儿子有此野心,自己若不能帮到他,至少不要横加干涉。
他是皇上的嫡出皇子,无比尊贵,他懂得运筹帷幄,比自己替他周全更好。
毕竟她早晚有一天会老,会死,不能一辈子陪着他。
“好,皇儿志向远大,额娘替你骄傲。”赵曼用戴着护甲的素指纤纤、揭干眼泪,“只是……一个人在外要小心,你从小没受过苦……”
“我知道,额娘,只要你好好的,儿子便好好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儿子想了很久,没有比跟着兵部孙大人更合适的去处了。”
朱寒给母亲磕了个头,算作辞行,也好叫她放心。
李眉妩从景仁宫回来后,便带了些果脯去探望班珏钰。
盛夏还未到,已经有了些蚊虫,青蕊怕太医院给的、去除蚊虫的药伤着皇嗣,早早的换上床幔,又给主子准备了一柄扇子。
“轻罗小扇扑流萤,钰儿满腹经纶,连带着下人也这般有才情。”
两个人行了礼,班珏钰拉她到榻上坐,“你呀,快别奚落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