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李眉妩始终牵挂着皇儿,无法安寝。
原来设想过一千遍,跟他重逢时的场景,绝没有想到是这样挖骨剔肉般的心痛。
窗外有杜鹃啼叫,声声啼血,叫得她愈发心慌。
听见门外有动静,是青玖和夏清在窃窃私语:
夏清:“冯公公不许奶娘进去,奶娘也没走,一直等在皇子所的外头。”
青玖:“你说那个冯公公是不是有病啊?跟主子置气,连奶娘也不要。把奶娘打发走了,他能产奶啊?”
“嘘,小声,莫把主子吵醒了,我再过去说。”夏清的脚步轻盈,尽量不踩出声响,消失在庭院外头。
待夏清又到皇子所的时候,哭声从里头传出来,十一皇子在里面哭,胡妈在外面哭,一大一小哭成了一团。
冯初从里头走出来,看见夏清,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但因为知道是他近身伺候小妩,还是本能的生出几分厌恶。
“冯公公怎敢如此大胆,一个奴才,公然去钟粹宫抢人,扣下皇子。是想效仿十常侍乱政吗?”
冯初将他打量了一番,不愧是自己徒弟找过来伺候小妩的,看着不算机灵,胆子却是不小。
“冯公公就不怕我去告诉皇上,让皇上下旨将你赐死吗?”夏清也是有病乱投医,不知道皇上曾经下旨将他赐死,是他家娘娘力挽狂澜,扭转局势的。
冯初不愿跟他浪费口舌,想叫他永远闭嘴,又怕没有更合适的人照顾小妩。
他有点恨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明明该报复那个女人,却总是本能的替她着想。
“去吧。去告诉皇上,告诉他我回来了。”他的神情淡漠,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冯初不想理他,就像尚书大人不会跟马夫喷口水,皇后不必理会选侍牙尖嘴利,因为掌握生杀大权的人,不屑于与人逞口舌之争。
“另外,若没什么事,以后不要再来我眼前晃。
保不齐我什么时候想清净,就直接将你家娘娘禁足,让你陪着她老死在钟粹宫里。”
夏清害怕之余,更加生气了,“这紫禁城里,什么时候叫一奴才翻了天了?
你是仗着皇上不大管事,才如此嚣张。
十一皇子虽然年幼,但还有瑞王爷,我们家娘娘跟瑞王情逾骨肉,岂会让你得逞?”
夏清面对眼前的大魔王,实在是无人可搬出来了。
听见瑞王的名字,冯初阴了阴脸色,将他一个人扔在了门外。
夏清无可奈何,只得回去。
冯初将皇子所原有的奴才都打发走了,一个人抱着朱穹,听他在自己怀里,哭得险些断了气。
他才知道婴儿啼哭是这样恼人,一声一声直往他脑子里钻,也许是她的儿子,便格外心疼。
人大概都对陌生孩子的哭声无动于衷,而受不得自己在乎的孩子啼哭。
“莫要再哭,再哭我要打你了。”
朱穹还不满一个月大,哪里懂得这种威胁。嗅着冯初身上陌生的味道,急于寻找胡奶娘温热的乳汁。
他摸了摸他身下的小衣服,是干净的,低头询问了句,“是不是饿了?”
朱穹依旧闭着眼睛哭,还没有指甲大的小嘴,像只等待投食的小鸟,不停寻找着。
冯初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含着自己食指,微微用力,咬破了,立刻有血珠滴出来。
随后放在朱穹的唇边,任由他允吸。
“吃吧,吃饱了就不饿了。”
这一幕被李眉妩撞见,她仿佛见了鬼,立刻过来,趁着他不注意,将孩子抢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