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何时下旨赐死她了？”朱穹正懵着，跟她一块去景仁宫的路上，想起昔日自己跟兄长说的话。
如果郑芊芊死了，就不用再为封后大典的事烦心了。
他没想到兄长出手这样迅速！
不过他忘了，兄长办事一直很麻利，从前对付冯初就是这样。
连冯初那样的大魔王都能轻易铲除，更别说郑芊芊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疯女子。
他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是才知道帝王一言驷马难追。
既然从前没有因为他抗震救灾、处理朝政迅速，现在也没有理由怪他执行圣旨迅速。
朱穹抵达景仁宫时，看见郑芊芊将身体缩成一团，两只纤细的胳膊搁置在矮桌子上，七窍流血。
大抵是人之将死，总有回光返照的过程，她竟然意外的认出了皇上。
加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努力朝他挤出一丝微笑。
“对……对不住……”朱穹原来以为自己是铁石心肠，却只有失去时才知道珍惜。
往事翩跹往脑海中进，他好像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仇人、绊脚石、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甚至昔日可以为了奶娘抗争，今日也可以为了她抗争。
“来人，去传御医！”
“是！”小太监不敢耽搁，立即跑出去传御医。
郑芊芊浅浅笑了一下：“不要紧。”
她每说一句话，总要猛咳一声：“皇上，我死了，你终于不用再为皇后之事发愁了。”
“不！”朱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只是这鳄鱼的眼泪都滴在了她白皙的颈间。
“是朕不配要你做我的皇后。”
芊芊值得任何一位明主，而不是他这样的昏君。
“不是的，你值得。”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流下，却没有一丝凄厉。
刻在骨子里温柔，活着的时候做个温柔的人，死也不要变成厉鬼。
朱穹扶着她，回头怒斥了一声：“御医何在？宣御医！”
周遭只有景仁宫里伺候的奴才，在低低的哭泣着。
朱穹：“芊芊，你不要怕，朕一定会把你治好。
待你好了后，不管你是疯着还是好着，朕都会封你为后。
母后说得没错，大铭有且只能有一个皇后，就是你，郑芊芊。”
郑芊芊回握住他的手，只是没什么力气：“好啊，皇上，做你的皇后，我很欢喜。”
她没有怪他，在他不坚定的日子里，自己不是也屡次想要出宫去，遗弃他吗。
他不会像狗追着骨头一样，追着自己跑。他不是狗，她也不是骨头。
相看两厌的两个人，她没有奢望，也没有双标。
朱穹等不了了，他能感受到她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又去命令身后的小太监：
“去！取皇后凤印来！”
小太监不敢耽搁，拔腿就跑，去将皇后的凤印取回来的时候。
郑芊芊虚弱的伸出手，将那只凤印抱在怀里，咽了气。
她没有嫌弃，没有憎恶，临死前还愿意跟他生同寝死同穴。
她这一举动治愈了他，让他知道自己没有被全世界抛弃，还有人这般在意。
只是可惜了，他的小青梅，只做了他短短一瞬的皇后，还是有名无份的皇后。
御医到底没寻来，只有小太监的回禀：
“皇上，太医院里的御医集体染上了风寒，无人能来为郑皇后诊治。”
朱穹谁都怪不得，只觉造化弄人，人性中有光辉美好的地方，也有阴暗蒙尘的时候。
一直光辉美好的是圣人，一直阴暗蒙尘的是反社会型人格，大多数都是平凡普通人。
他只是恨自己在她面前，展现的永远都是自己最差的一面。
把耐心和温柔留给了陌生人，把所有的坏脾气和糟糕的情绪都留给了最亲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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