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他说,我都要气死了!”萧燕菡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着,没有翻脸,已经是极端遏制心里的怒气了。
陈子箫苦笑一下,跟徐怀说道:“王番举荐曹师雄,而不是朱沆执掌西翼岚州军政大权,林石大人当时就极为震惊,但当时还以为你们这么安排另有深意。昨夜听闻岢岚城南所发生的事情,我们才知道王家到底是凉薄之辈,林石大人也多少替你感到不值,便令我与郡主赶来朔州与你们见上一面!”
“朔州有四千精锐在手,你们无需替我感到值或不值,倘若只是这些话,不值得你们专程到朔州来走一趟。”徐怀淡然说道。
“虽说天雄军及清顺军大肆杀戮番户,乃我们所乐见,但曹师雄在朔州所作所为,绝非是我们所安排的苦肉计,想必你们这是能看得明白的,无需我们多言,”陈子箫说道,“而你们同时也应该想到,曹师雄对旧主尚且如此绝情,也很难想象他对越廷会有什么忠心……”
见陈子箫赶来朔州,主要是提醒他们对曹师雄保持警惕,徐怀不动声色,心里却是轻叹一口气。
萧林石、陈子箫他们都看得明白的事情,王禀、朱沆却囿于自身的认识及根深蒂固的观念而忽视掉这点。
徐怀虽然能够理解这点,但想到后续艰难万分的局面,却又十分的不甘、不爽。
“你可别当我们这次过来是要诓骗你什么,”
见徐怀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陈子箫这番话似乎对他完全没有什么触动,萧燕菡又按捺不住的急道,
“曹师雄绝非忠义良善之人,他之前在朔州诸多决绝作为,也仅仅是他误判你们胜券在握,急切交出投名状而已。现在天雄军是什么样子,刘世中、蔡元攸等越廷将臣双是什么样子,他已经彻彻底底看清楚了,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越廷会有什么忠义之想?恐怕他这时候就已经考虑找第三家恩主了——你要是信他会对越廷忠诚,恐怕死到临头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郡主,”陈子箫看徐怀、徐武碛、柳琼儿三人反应都很平淡,便知道是怎么回事,跟萧燕菡说道,“他们早就看清楚曹师雄是怎样一个人了,不需要我们专程提醒什么!看来王番在岢岚城外的那一幕,并非是演戏给别人看,确确实实是担忧徐怀的身世会拖累到他父子二人的仕途,才要彻底的与桐柏山众人断绝关系——而王番举荐曹师雄执掌西翼岚州军政,朔州这边应该事先完全不知情的,林石大人的推测是正确的。”
“你们已窥破朔州的虚实了,倘若没有其他什么事要说,那就恕不相送了!”徐怀知道自己的身世揭破,会诱发一系列不可预知的后果,但也不想听别人一遍又一遍提醒他这点,有些意兴阑珊的要安排送陈子箫、萧燕菡出朔州城。
陈子箫与萧燕菡此行也确实是专程为了确认王家与桐柏山众人的现状,确认前日在岢岚城南长亭所发生的那一幕是不是王家演戏给外人看;除此之外,萧林石对他们没有别的命令。
萧燕菡心里还鼓着气,见徐怀见面没说几句话说要送客,便站起来径直往外走去,在走廊里等这边的护卫将收缴过去的刀弓送还过来。
陈子箫见萧燕菡在徐怀面前脾气又直又臭,令他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往外走去。
陈子箫心里犹豫了好久,在护卫将刀弓奉上时,转身跟站廊下的徐怀说道:“西山诸蕃这些日子有些躁动,虽说大同那边有令谕颁下,但背后可能有党项人或赤扈人的影子。倘若是前者,事情还好,要是赤扈人已经想到用西山蕃部消耗燕越在恢河河谷的力量,多半也会关注到曹师雄的存在,留给你们的时间其实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又有什么办法?”徐怀抱胸站廊前,冷然问道,“你与其怂恿我去刺杀曹家兄弟,不如我将天雄军主力从岚州骗出来,给你们伏击?你们干不干?我这人认准一件事,无所谓背不背通敌罪名的!”
“……算我失言,”陈子箫尴尬一笑,说道,“从云朔往南,关山重重,赤扈人以往即便有南侵之意,也不会急于从云朔经河东南下,这也会令云朔能偏安一时,但此时有曹师雄这么一个天大的破绽,而越廷竟然对这人毫无防备,一切真就很难说了。我也是焦急这事,才想到你们是不是能重施故伎,却非要害你们!”
徐怀冷冷一笑,无意接受陈子箫的解释。
他当初在淮源行刺杀事,乃是郭曹龄孤身赴任,与地方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郭曹龄一死,便能直接斩断蔡系伸往桐柏山里的一只触手。
曹师雄、曹师利二人却完全不是这个状况。
他们不是仅仅两人投附越廷,而是带着清顺军数千兵卒、朔州城数万汉民以及朔州刺史府所属的一大群将吏南附。
也许刺杀曹师雄、曹师利兄弟二人并非没有可能,但曹师雄、曹师利兄弟二人一死,且不说这边要承担的风险,岚州也直接会陷入混乱之中,很可能将整个河东路都席卷进来。
这样的混乱,或许会叫萧林石抓住更多的机会,但这也绝非徐怀所期待看到的后果!
徐怀不相信陈子箫看不到这点,心里厌恨他这时还玩这些心计,示意他们快走,都懒得迈出半步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