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剑南军阵前,神威炮正在缓慢的往前推进位置。王源心里其实也很矛盾,这种无差别的轰炸会造成大量的平民伤亡,这并非王源心中所愿。但若不已强大的武力震慑阁罗凤,不将这座城池烧成瓦砾,便无法逼得阁罗凤撤离此城退守太和城。不将阁罗凤逼到绝境,这家伙便不会屈服。
在王源的心里,其实早已经对这次讨伐南诏的结果有个大致的构想。此次出征南诏,若是兵败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若是能胜利,那么便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何为胜利?一路直捣黄龙拿下南诏国都城太和城算不算胜利?毫无疑问那是一种胜利。然而,这种胜利会带来什么,王源不得不慎重的思考这个问题。
在来时路上,王源便深深意识到像南诏这种高山密林的蛮野之地,大唐王朝能做的其实很有限。大军靠武力或许可以将南诏国的所有大小城池尽数攻破占领,但绝不可能征服南诏国的高山密林洱海河溪,更不可能征服南诏蛮人的人心。
在这种情形下,征服未必是件好事,却很有可能是麻烦的开始。蛮人可以放弃城池在高山密林中生活,而唐军不行。唐军唯一能做的便是呆在城池里。可以想象,城池是唐军的地盘,城池之外依旧是蛮族的天下。这么远的距离,这么曲折的道路,给养物资的供给将极为困难。不但是面对自然条件的恶劣,还要面临无处不在的蛮人的偷袭和骚扰。那么,所谓的征服其实便是将自己深陷如泥潭之中。
所以,王源不得不思考一种最为稳妥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征服的手段。因为王源不得不为以后考虑,如果自己此次战胜了南诏,南诏国大片的区域毫无疑问将纳入剑南道的管辖之下。将来自己入主剑南节度使的时候,便不得不竭力维持这里的安定。而这种安定是绝无可能维持的住的。可以想象,到那时局面一定是一团糟。王源可不想将一个烂摊子揽在怀里,因为那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去维持,并且维持不力出现大的事端时,极有可能成为他人攻击自己的口实。
王源绝非杞人忧天,后世大量的例子证明了,想彻底征服异族是件多么难的事情。王源来的那个时代,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为了征服异族泥足深陷焦头烂额的情形历历在目。伊拉克,利比亚,越南等等实例都证明了这一点。而以王源的认知,最好的办法便是订立城下之盟,以蛮治蛮才是最合理的办法。
故而,王源给自己设立的目标是,逼得阁罗凤订立城下之盟,而非要拿下太和城灭了南诏国砍了阁罗凤的脑袋。王源的目的不是征服南诏,而是在完成杨国忠交代的扳回局势的前提下,尽可能的让南诏不再成为大唐西南的隐忧,或者说是剑南道的隐忧。如果阁罗凤能承诺这一点,王源觉不介意和他化干戈为玉帛。
在王源看来,与其杀了阁罗凤造成南诏国的一片混乱动荡的局势,还不如控制阁罗凤为我所用。就像他死去的老爹皮逻阁一样,臣服大唐,成为大唐的属国,那才是最佳的结局。
当然,王源也看得出来,阁罗凤还是有野心的,要让他乖乖听话,便只能以更强大的武力让他屈服。对付这种心比天高的家伙,必须一棒子打的情形,他才会收敛。正因如此,王源绝不打算给羊且咩城留下丝毫的死角。本来神威炮的打击已经重创了羊且咩城,但王源还是要延展打击的面积和距离,让阁罗凤看见跟惨烈的一幕,彻底打击的他的气焰。
就在神威炮在健马和炮手们的推动下往前推进到三百步开外的距离,所有人又开始打桩固定,准备开始新一轮的火弹轰炸的时候。羊且咩城的西城门后方的广场上,原本守在城墙和城楼上的蛮兵接到下城集结的命令,密密麻麻的蛮兵挤满了瓮城和城门后面的大广场。
唐军的攻击目标在城中的街道房舍,这里反倒成了最安全的所在。虽然广场周边的房舍烧的如火如荼,但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阁罗凤站在瓮城城楼上方,看着聚集在一起的黑压压的大军,脸上表情复杂。他知道,正面对敌是极其冒险的,但大将军阿虎的竭力主张,以及一想到放弃羊且咩城这道最后通向太和城的屏障所带来的风险,阁罗凤便觉得需要搏一搏。况且,他还有最后的压箱底的秘密武器没有使用。唐军军阵只在城外数百步之外,这秘密武器正好可以派上极大的用场。
一阵喧闹声起,数千手拿弩.弓装备精良的蛮兵不知从何处涌出,穿过众蛮兵列队的间隙直奔城墙下方搭建的高大棚舍。蛮兵们惊讶的看着这群盔甲整齐,手拿弩.弓的兵马,均暗自称奇。在南诏国,除了国主和王公大臣们的亲卫队,能有全套盔甲,并能用上弩.弓的士兵堪称是稀有之物。这三千多人显然身份特殊。
但见三千多弩兵分为三百多个小队伍,每队十余人,在一名手持长鞭的蛮人的带领下飞奔至城墙下方的棚舍旁站定。每一座棚舍门前都站着一小队的弩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