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皇宫之中,严庄缓步走上安禄山的寝殿台阶。殿门口一名内侍见到严庄忙躬身行礼,转身欲进去禀报,严庄摆手制止了他。
站在殿外,严庄皱眉听到了寝殿里传来的安禄山的阵阵咆哮和辱骂声以及一名宫女的惨叫哀求之声,看来又有宫女惹恼了安禄山,正在被安禄山下令惩罚。
不久之后,寝殿前廊上,两名宫中禁卫拖着一名浑身是血的宫女快步而来。那宫女披头散发双目紧闭,面色煞白,嘴唇青紫,似乎已经没了气息。禁卫拖动她的身子在地上滑行,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迹,一路从严庄身边拖了出去。
严庄眉头紧皱,吁了口气缓步进了殿中。从回廊踏入殿中掀起帷幕的那一刻,一股腥臭腐败的味道猛然冲入脑际,严庄一下子吸进去了一大口,顿时恶心的想吐,一时岔气,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股味道严庄很是熟悉,那是战场上经常可以闻到的腐烂的尸体的味道。但出现在这寝殿之中,便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李猪儿所言不假,安禄山身上的毒疮溃烂而且已经腐烂恶化了。
安禄山瘫倒在大椅上兀自呼呼的喘气,刚才那名宫女一不小心摇断了扇柄,芭蕉扇打在了安禄山的脸上,安禄山大怒,下令禁卫将她打了三十棍。那宫女如何等撑住三十棍,竟然被活活打死了。
安禄山听到了严庄的咳嗽声,于是欠身侧耳叫道:“是严先生来了么?”
严庄忙紧赶几步上前,跪倒沉声道:“臣严庄叩见雄武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禄山脸上露出笑容来,大声笑道:“你可算来了,快免礼,来人,给严先生赐坐。”
严庄忙道:“谢陛下。”
禁卫搬来一张凳子摆在一旁,严庄缓缓坐下,他的眼睛自然而然落在安禄山肿胀的眼睛和溃烂的肚皮上,眼睛肿的像两个肉瘤,而肚子上的毒疮早已溃烂发黑,白色和红色的血肉翻卷着,看着让人作呕。几只大苍蝇围着他的肚子嗡嗡的鸣叫着飞来飞去。
严庄不敢再看,忙躬身问道:“陛下召唤臣前来,不知有何旨意。”
安禄山脸上带着笑容,用肿胀的眼睛寻找着严庄的位置,却只看到模糊糊的一团红色。但他不愿承认自己看不见,依旧装作能看见严庄的样子,对着殿中一根蟠龙廊柱亲切说话。
“召你来便一定要有事么?便不能是和朕说说话,聊聊天解解闷么?朕已经很久没和你单独在一起聊天说话了。”
严庄忙笑道:“陛下国事繁忙,臣又到处奔波,所以确实说话的少了些。不过但只要陛下需要见臣,臣一定随传随到。”
安禄山点头微笑,忽然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现在也和我生分了不少,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我身边为我谋划,你我从未如此生分过。哎,这都是怎么了?”
严庄轻声道:“陛下莫要多想,臣并没觉得和陛下生分。只是如今大事颇多,各人都忙的很,故而陛下觉得我们生分了。”
安禄山呵呵笑道:“没生分么?那就好,那就好。朕就怕你们心中对朕有什么想法却不跟朕说,那朕便不开心了。咱们都是老兄弟,朕打下这江山说起来是朕在当皇帝,但也都是你们这些老兄弟们帮衬的功劳。说句心里话,你们谁想当这个皇帝,但只要知会一声,朕都会笑眯眯的让给他。这话我跟史思明他们也说过。”
严庄眼露鄙夷之色,口中却恭敬道:“陛下待我等恩重如山,陛下是光明磊落之人,我等是知道陛下的爱护之心的。不过皇帝的位置可不是让来让去的,陛下当国乃是是上天之选,万民所望。除了陛下您,谁也不能做。那要遭天谴的。”
安禄山呵呵而笑,口中喃喃道:“天谴,天谴。”忽然他长叹一口气道:“严庄,朕今日召你来确实是有些事要和你商议的。朕有件事甚是疑惑,想请你帮我解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