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傍晚的时候,陛下命我去传旨……”李猪儿只能胡乱扯谎。
“胡说,傍晚时分我陪着陛下用的晚膳,直到初更时分我才离去,陛下何曾让你去传旨了?”李归仁皱眉喝道。
“哦,那是我记错了,是初更之后陛下命的我。”李猪儿忙改口道。
李归仁心中疑云更甚,皱眉走上前来,盯着李猪儿道:“李猪儿,你在搞什么名堂?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陛下根本就没让你传旨是么?你是在撒谎是么?说!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勾当?”
李猪儿身子发抖,口中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本来就心中有鬼,此刻谎言又被戳穿,更加显得神情慌张引人疑惑。李归仁意识到不对劲,也不再搭理他,举步便要往安禄山的卧房中走。正到门前时,忽然门帘一掀严庄手捧一份圣旨走了出来。
“李大将军,你这是作甚?”严庄看着杀气腾腾要进门的李归仁皱眉道。
“严先生,我要去见陛下。”李归仁拱手道。
“陛下在和晋王说话,不可打搅。”严庄沉声道。
“哦?陛下和晋王在说话么?那我不打搅,我瞧一眼便好。”李归仁道。
严庄皱眉道:“有什么好瞧的?陛下和晋王之间说话,我们都不许在旁旁听的。”
“我说了,只是看一眼便好。就在门口瞧一眼。”李归仁道。
严庄皱眉咂嘴道:“罢了,陛下怪罪可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你爱看的话,哪怕你去陛下床榻旁站着,我也没意见。”
李归仁冷笑一声,掀开帘子探头进去,身子却还在门外。他也知道万一真的是陛下和晋王之间的私密谈话,自己绝对不宜在场。所以他只露出半个脸,陛下眼睛看不见,只要不被他察觉,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陛下的卧房里整整齐齐,檀香的味道虽然很浓,但李归仁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为了掩盖陛下疮口的气味而已。隔着两层帘幕,依稀可以看到晋王正坐在床边上倾着身子低声的说话。陛下的龙床上鼓鼓囊囊的样子,看来是陛下已经坐起身来了。
一切都很平静,李归仁放了心,在晋王安庆绪转过头来之前,李归仁忙缩回了头。
严庄静静的看着李归仁道:“李大将军这下安心了?你在陛下身边当差多年,怎地还这么好奇?不知道有些事不可以好奇么?”
李归仁笑道:“没办法,就是这么好奇,改不了这个毛病。”
严庄微笑道:“还是不要太好奇的好。李大将军,这是陛下刚刚颁布的圣旨,正好和你有关。你既如此好奇,要不要瞧瞧这圣旨,我正要派人去传旨。”
李归仁一愣,还没说话,严庄便将圣旨在李归仁面前展开来。李归仁快速的读了一遍,愕然道:“这……这是为何?陛下怎会这么做?宫中有我禁卫军便足够了,怎地还要调城外的五万兵马进城保护皇宫?”
严庄冷声道:“陛下的旨意,倒要跟你解释解释不成?你我臣子只需照办便是。请你立刻派人通知东城门禁军,不得阻拦兵马进城。今夜开始,皇宫守卫由我手下兵马接受。你遵循陛下旨意,重点守卫洛阳城门以及城中治安。”
李归仁皱眉不语。严庄道:“怎么?李大将军要抗旨么?或者你可以进去亲自问问陛下。我可以在这里等你问清楚。”
严庄侧开身子,指着安禄山卧房的门幕道。李归仁捻须皱眉思索,他很想真的进去问问安禄山这奇怪的旨意到底是何意。但他知道安禄山的脾气,圣旨颁布谁要敢有半分的不遵,安禄山会立刻翻脸。他最恨别人对他的圣旨不遵守,这是所有了解安禄山的人都知道的一大忌讳。
片刻的沉默之后,李归仁忽然摆手笑道:“罢了,圣旨都颁布了,还问什么?遵旨便是。我这便派人去城门通知他们放行。这宫里的守卫之责便交给你们了,今后我李归仁便不管了。”
严庄微笑道:“李大将军,还是要交给你来守卫皇宫的,不久后我便要率军南征,这里还是要交给你的。陛下只是希望能调整一下皇宫的守御罢了。待我说服陛下准许我出征,陛下的安危还要交到你李大将军的手中。所以李大将军可不要松懈,随时准备接手皇宫的护卫事务才是。”
“好说好说!本人先行告辞。”李归仁拱手呵呵而笑,一摆手,带着七八名禁卫走个了干净。
李归仁离去,严庄长长的吁了口气,不知不觉之间内里衣衫尽湿。事不宜迟,此刻需立刻将城外兵马调集进城,否则时间一长,李归仁一旦反应过来,事情便不可收拾了。
严庄立刻让李猪儿携圣旨出城宣旨,自己则继续和安庆绪两人躲在安禄山的卧房内假装着在和安禄山说话。严庄倒还算是镇定,起码表面上如此,安庆绪可就没那么镇定了,对着那空荡荡的龙床,想着暗格之中的安禄山的尸体,总觉得父皇似乎随时会活过来。房中的每一个细微的响动,都足以让安庆绪惊的惶然四顾,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宛如一辈子那么的漫长。终于,殿外脚步杂沓,人声嘈杂,严庄和安庆绪都站起身来,看着卧房的门口。一片甲胄摩擦刀剑碰撞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不少人来到了外间,严庄和安庆绪的心中紧张万分。这些人显然是穿着盔甲带着兵器的甲士,不是自己人便是李归仁的人。若是李归仁的人,那便表示事情已经败露,一切都将以失败而告终。若是自己人,那么便可宣告大功告成了。
两人都屏息凝神的听着外边的动静,聆听那第一声说出的话是自己人还是李归仁,两人的心脏都噗通噗通的跳的剧烈,手攥成拳头紧紧的握着,呼吸都几乎要停止。
“微臣李玉奉旨觐见陛下。”一个嘶哑的声音从门幕之外传了进来,听到这个声音,严庄心神一松,差点便要晕倒过去。李玉是征南军副帅,正是自己一手提拔的亲信,他进宫了,便表明五万征南军已经进宫了。
严庄定定神忙快步出了安禄山的卧房,但见外间高高低低站着十几名将领,正是自己征南军的一批中高级将领到来了。
见到严庄出现,众将领们拱手见礼。严庄拱手还礼,低声道:“陛下刚刚睡下了,不要高声惊扰。李玉,兵马都进城了么?”
李玉忙道:“禀严元帅,都已五万兵马都已进城,听候元帅发落。”
严庄点头沉声道:“立刻包围皇宫,你亲率两万兵马进宫,和禁卫军进行交接。从现在起,皇宫内外所有防务交于我征南军负责。”
李玉拱手道:“遵命。但宫中禁军若不撤离的话,咱们该怎么办?”
严庄阴森森的喝道:“谁敢抗命便是抗旨,抗旨者,杀无赦!无论是谁。”
李玉一惊,旋即拱手低喝道:“卑职明白了!”
李玉转过头去低声道:“诸位兄弟,各自整军办事。燕兄弟马兄弟率三万兵马包围皇城,其余的兄弟率所部兵马即刻进宫来。”
十几名中高级将领纷纷应诺,跟着李玉快步而去。不久后皇宫内外喧闹连天,脚步声吆喝声喧哗声不绝于耳。本来安静的皇宫之中火把摇晃人影奔走弄得人心惶惶。后宫之中的嫔妃们也被惊醒,内侍宫女们躲在花树之间惊慌的窥伺着打探消息,互相询问着发生了何事。宫中部分地方还爆发出刀剑交击之声,仿佛发生了打斗之事,更是让宫中所有人都惶然不已,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禄山的寝宫也很快便被征南军的三千兵马从里到外都镇守了起来,这三千兵马都是严庄的亲卫军,是严庄最心腹的兵马。当这三千兵马到位之后,严庄和安庆绪才算是真正的放下心来。当皇宫内外尽皆被征南军五万兵马占领,李归仁在宫中的万余禁军被赶出皇宫之后,尘埃基本落定。
黎明时分,宫中逐渐安定了下来。寝殿之中,严庄终于能微笑的对着安庆绪道:“殿下,大事基本已定,皇宫内外尽入我们手中。接下来待天明之后,召集文武百官上殿,便可宣布陛下传位于殿下的旨意了。不久后殿下便是我大燕国的皇帝了。老臣在这里先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了。”
安庆绪从惊惶的情绪之中一下子进入了狂喜亢奋之中,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一夜之间自己的命运便迥异了。之前还是要死的人,一转眼间,自己便要成为执掌大燕国江山社稷的人了。这种巨大的喜悦感差点让他晕倒过去,亲手弑父的负罪感和恐慌感顷刻间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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