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报了官,不是官府的官,而是卫所的官。
大约辰时过半,花无尽还在梦中的时候,她家的院子乌压压进来一群人。
卫所里派来的是程百户,正六品的武官,身边跟着一个形容猥琐的总旗,后面还有十几个兵士。
花沂之父子三人也在。
篱笆外围着不少来看热闹的军户,大多是街坊邻居。平日里极为冷清的后街,忽然热闹了起来。
花无尽穿上昨夜沾了火星的破衣服,将一头乱发勉强盘起,出门时故意做出几分怯懦之色,步子迈得极小,颤巍巍地上前福了福,道:“民女给大人请安。”
程百户是个浓眉大眼、相貌忠厚的中年武人,他见花无尽相貌柔弱,衣着褴褛,语气便软了半分,道:“花娘子,你家走水是几时的事,花家走水你可知晓?”
花无尽垂头答到:“回大人,民女家走了两回水,民女不太能确定是几时,花家走水,民女第一次起来扑火的时候看到了,所以民女知晓。”
“唔……”程百户若有所思,先是抬头看了看花无尽的窗户和房檐,而后又去柴房转了转,发现现场痕迹凌乱,烧黑的柴禾散了一地,根本查无可查,便大步走了回来,问道:“听说你替乔将军缝合了伤口?”
“是!”花无尽面上不显,心里却是一喜,多做好事总会有好报,看来这位百户并不糊涂。
花沂之闻言,脸上微有愠色。
“你说说,你跟花家有何恩怨?”程百户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花无尽想了想,道:“民女本是花家奴婢,与花家只是一些主仆间的摩擦,谈不上恩怨,如果一定说有恩怨,还请大人问一问花家之人,或者更清楚一些,以免民女说错话坏了花家的名声。”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给花家几个男人反驳的时间,然而,看起来他们也比较认可她的说法,便又极其无辜的问道:“大人是怀疑民女烧了花家的房子吗?可民女家的房子也被烧了啊。”
“哈哈哈……”程百户豪爽地大笑起来,“言之有理!不过,本官还得问问清楚才能定论。”他指着几个亲兵说道:“去问问那些军户,花家连着走两次水,可有人看见?”
两个亲兵应诺,去篱笆处大声询问,“昨夜有看到这院子起火的吗?”“
有没有,有的话言语一声!”
众人皆默。
花无尽并不意外,这在意料之中。
一来是花家的势力,二来,她回来时的确没有看到其他人,入微细致的观察,是她作为一个特工的本能,三来她一个寡妇,没平日里没什么走动的人家,除了李大娘一家,以及偶尔出去买菜跟几个妇女说过话之外,没什么朋友。
花莫亦得意地笑了起来。
程百户扶着腰刀的手柄走了几步,“既然……”
“大人,草民倒是知道一点儿,”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从人群后面挤进来,脚步蹒跚地进了院子,说道:“大人呐,草民没有看到火,但听到这院子里的动静了,前几日的事情吓坏了草民,草民当时没敢看,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那一会儿。第二次动静大,那院儿老李家来了,帮着灭了火,草民走的慢,过来的时候火熄灭了,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