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尽和董如海叙话的时候,花沂之兄弟在跟花老太太商议她的事。
“……程百户说陆先生打了招呼,没有证据抓不了,她又有了靠山,娘,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好。”花沂之问道。
“啪!”还不待花老太太有所表态,一身枣红色锦袍的花五老爷花润之把茶杯重重放在高几上,挑起浅淡的眉,怒道:“大哥,我看就该弄死她,娘,我去找几个人就成。狗屁的飞镖,有几分准头罢了,咱怕她?”
花老太太把他宠坏了,即便家道比以前艰难得多,也一样喜欢喝酒、女人以及玩乐,常在秦城鬼混,很少回家,一副酒色掏空身子的虚浮之相。
花老太太闻言怒极,手一扬,将杯中茶水泼到花润之脸上,骂道:“你给我闭嘴,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这里是辽王的地界,你当卫所真的能让咱花家为所欲为呢。要是能,那个程百户就不会是这个态度。老五,咱现在是军户,军户!再不是武成候府了。”
大概想起以往的风光,老太太愤怒之余,神色有些黯然。
“娘!”花五老爷狼狈地抹下脸上的一片茶叶,不满地叫了一声,委屈地说道:“不去就不去呗,泼儿子作甚。”
花沂之一向看不上这个纨绔弟弟,见他被老娘教训,心中有几分痛快,问道:“娘,您有主意吗?”
“主意是现成的,早在那贱人用飞镖威胁谨言的时候我就打定了主意!”花老太太让两个儿子附耳过来,道:“你再去找刘大,让他……”
三天后,李大娘告诉花无尽好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刘总旗去了刘家,当着刘三孩子的面打了刘二和刘三一顿,警告刘家哥仨不要得寸进尺,否则他亲自送他们见官。
坏消息是刘大有意无意地放出风来,说花无尽是暗娼,他那次不想给银子,所以花娘子才趁他情动时把他揍了。
现如今不管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两个消息合成一股,成了前哨镇人嘴里最大的桃色八卦。
街头巷尾,男女老少,‘花娘子’成了前哨镇人闲聊时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名字。
花无尽这才明白,他们娘俩穿过镇子往新房去的时候,那些指指点点并不是幻觉,而是真的。
流言四起时,当事人总是最后一个知道,果然如此!
然而,流言并不可惧,可惧的是花家在前哨镇的影响力,花老太太的战斗力,以及卫所这里对不贞女人的处理方式。
这里处理德行有亏的女人不是浸猪笼,也不是官府打得半死、坐木驴,而是被进卫所充当营妓。
如果当真被一群训练有素的兵士抓进军营,无论逃跑还是自卫,花无尽都无法保证全身而退,更何况她身边还有小溪。
天气虽不算热,但她被这个消息成功激出薄薄一层冷汗。
送走李大娘时,太阳已经落山了,东边是墨蓝如海,西边是烈焰漫天。
花无尽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一时没想出应对此事的法子,便去做晚饭了。
这样的阴私之事、宅斗之道,处理起来比绘画和杀人复杂得多,她不太善于此道,但把复杂的人际纠纷变成简单的暴力威胁,却是她最拿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