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尽深吸一口气,捂着莫白和花寻之的嘴叫醒他们,并嘱咐他们不要动。
她摸黑打开背包,取出肉松,先往自己嘴里塞上一大口,再一人手里放上一大把。摸黑把几块碎银塞到盘得很紧的头发里,最后将最重要的户籍和路引以及几张银票塞到小衣里面,用腰带扎紧。
“让他们下来,不要伤人,马车我带走。”这是个京城口音的人,玩世不恭,又带着老谋深算的味道,声音不算老,顶多三十左右。
“是,苏爷!”老朱是落州口音,听语气对苏爷极为恭敬,“兄弟们,把这几辆车车门打开,把人都给我押下来!”
“是!”
花无尽这辆车的车门很快被打开了,一个穿着劲装的大汉一把将孟老爷子拉了下去。
花无尽说道:“这位大哥,我抱着孩子呢,自己下车。”她顺手扯出一小块油布盖在还在熟睡的小溪身上,这才跳下车。
“秦城人?”那大汉有些诧异,从说话的声音判断,他就是老朱。
孟老爷子道:“是啊,大兄弟,秦城军户,逃难过来的,这是……”
“呵呵……”京城口音的男人轻笑起来。
孟老爷子套近乎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老朱有些讪讪,“苏爷见笑,属下就是问问,不会心软的。”
闪电在苏爷身后明灭着,逆着光,花无尽看不清他五官,只知道他身高比她高不了多少,穿玄色衣裳,腰间挂着长剑,头上插着一支乌黑的龙形木簪。
“哗……”雨下起来了。
隔着雨幕,花无尽把柯时铭的人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柯时铭真的不在。
她无从猜测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暗暗祈祷,他正躲在某个地方,伺机搭救大家出去。
小溪醒了,从油布里钻出来,拉着花无尽的脖子,在她耳边轻轻问道:“娘,遇到山匪了吗?”
“嗯,别出声。”花无尽重新油布把他包好,虽然还是夏季,但雨水还是很凉的,在这样感冒可以要命的年代,她赌不起。
所有马车都被赶走了,花无尽一行被推搡着上了路。
雨大,路泥泞,到落石峡花了小半个时辰。
苏爷撑着一把伞站在狭长的山谷旁,伞打得极低,只看得到他线条流畅的下巴,“老朱,你带几个人送他们去山里,把人看好了,让兄弟们不要乱动,我将来会有妙用。”
老朱不解,恭敬地问道:“苏爷,这几个许州口音的还可以一用,秦城的只怕一文钱都要不来,不若让兄弟高兴高兴?”
苏爷沉默着,山谷中的大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老朱便长揖一礼,再不敢废话。
花无尽的心沉到了谷底——如果去丰城,无论柯时铭施救还是赎人,都好操作一些,可如果去山里,生死不说,只怕会遭不少罪。
还是得想想办法。
就在花无尽绞尽脑汁的时候,孟老爷子颤巍巍地上前请求道:“苏爷,我们是秦城逃难到此的普通人,不是名门权贵,也不是豪门巨富,只比流民多几个银子,您就算抓我们回去,也没有任何价值。银子我们可以不要,恳请苏爷大慈大悲,放过我们一家老小。”
“孟先生,平治四年二甲头名,苏某幸会。把他们带走!”苏爷转身进了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