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寻之正在用茶杯盖撇浮在表面的茶叶沫子,闻言手上一顿,眼里闪过一丝迟疑,说道:“小女当日被山匪所掳,无尽银票尽失,哪里买得如此好的院子,这是熟人朋友的,一直空着,我们算是借住,如果住的时间长,给了房租,便是租的了。”
柯时铭把他的异色放在眼里,心道,明日抽时间去衙门问问,这院子的主人到底是谁,是何来历。
两人你来我往闲聊几句,柯时铭到底忍耐不住,提出要见见花无尽。
花寻之有心拒绝,想了想,还是让鲁一去叫了——他女儿说过,柯时铭性格极端,能顺着就不要逆着。虽说女子的确不方便见外男,但一路朝夕相对,如今太平了就全照规矩来?那样肯定有些不通情理,柯时铭只会觉得花无尽在躲他,越是这样,他便更加不想放手。
鲁一去叫花无尽的时候,她正在画画,闻言赶紧换了身衣服赶了过来。
“柯先生一向可好?”她人未到,声先至,爽朗朗、大方方地推门进去,竟是没有一点儿女子的矜持。
柯时铭并不以为忤,陷入情感之中的他,远没有面对敌手时的理智。
他起了身,往前迎了两步,凝视着花无尽,笑着说道:“我很好,前些日子出了趟远门,来迟了,花娘子莫怪。”
花无尽肤色白皙,脸颊红润,身材依旧高挑秀丽,眉宇间清冷依旧,却也平和安静。
她并没有精心打扮,穿一袭半新不旧的秋香色素面褙子,搭配一条靛蓝色百褶裙,乌黑的发被一根靛蓝色绸带绑着,竟是连支银钗都没有。
柯时铭松了口气,花娘子如此,显然没什么银钱,完全不是外室应有的样子,房子也许真的是借的,定是他想多了。
其实他还真没想多,花无尽目前比被包养好不了多少。
一家人住的洛小鱼的房子,手头花的是洛小鱼的银子。不论买什么过分的消遣品,都要掂量一下自己该不该买,能不能买——自立惯了的人怎么也适应不了手心向上的日子。所以,她一直在心急如焚地等待董如海的消息,然而,南北交通被截成几段,接连两封信送出去,均是石沉大海。
花无尽把柯时铭的失态看在眼里,心中不虞,但还是努力勾起唇角笑着说道:“来者是客,柯先生快请坐。”
柯时铭这才意识到自己逾越了,但他并不觉得尴尬,反而在坐回椅子的途中,用余光扫了一眼花寻之,希望他看得到自己对花无尽的重视和爱慕。
花寻之当然看到了,但他并不觉得高兴。在他看来,女儿被柯时铭叫来这里,便是一种冒犯,他情不自禁的迎上去,便是不尊重,也不自重。柯时铭不过是个江湖人,也是商人,身份并不高,即便女儿的人生有了瑕疵,他依然觉得自己女儿值得更好的,所以,他此时只有不安和恼怒。
花无尽在柯时铭对面坐下,又道:“说来还是我们的不是,家里一直有事闹腾着,也没去贵府拜望拜望,倒让柯先生拨冗前来了。”
她看似平静,其实有些心中忐忑。如果柯时铭的母亲同意他娶她为妻,只怕柯时铭不会来得这么晚。那么他此来,是准备纳自己为妾吗?花家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得罪,这位柯先生却没有什么把柄抓在她手里,要与之对抗并不容易,需要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