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慢慢沉静下来,花寻之又累又乏,却毫无睡意,一双眼瞪得老大,死死盯着顶棚,那里有一张破碎的蛛网,在慢慢蒸腾起来的暖气中微微飘荡,也许风再大一些,它就飘走了。
花寻之沉重的呼吸,让沙师父感到压抑。他不会安慰人,又不耐空等,只身出了密室,把石门开着放了一会儿烟气,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他关上门,跃上假山,眺望严家的方向。
严家的火势仍然凶猛,虽不再蔓延,却也救无可救,目力所及之处,不再有打斗的迹象,如果任二还没找到洛小鱼,便说明那边也有大事发生,洛小鱼此时已不在严家。
说起来,他还要感谢严家,如果不是注意到严家的祸事,他还想不起回这边看一看……如果不来,后果不堪设想。
“沙师父,听说辽王妃受伤,林家小姐,世子的未婚妻被劫,在下没找到世子。”任二瘸着腿走到假山下,他肩甲和手臂两处受伤,血还在流,棉衣湿了大半,又被冻上,硬邦邦的跟铠甲一样。
沙师父摇摇头,虽然洛小鱼确有苦衷,且并非故意,但他仍发自内心地替花无尽感到不值和惋惜,“这昌洲可还有其他安全的去处?”
“有……”
“谁受伤了?”一个声音传过来,打断任二的话。
不远处,一盏摇摇晃晃的灯笼后,跟着一个小厮和神色有些紧张的陈济生。
“麻烦陈大夫,是在下。”任二说道。
陈济生不露痕迹地松了口气,见任二脸色灰败,赶紧说道:“那赶紧吧,任管家的伤耽误不得。”
既然大夫说耽误不得,沙师父便把要问的话暂且咽回肚子里。
一行人进了最近的院子,在宴息间做了铺排,几个小厮在中央处腾出一块空地,架上一个简易手术床。
宴息间的贵妃榻上扔着一件粗布衣裳,如果不是改变身份和易容的需要,便是这别院的婢女也不会穿这等衣裳,那么这是花无尽的屋子吗?
这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陈济生眼尖地看到小几上有一摞画好的图纸,第一张便是家具的,那么这定是花无尽的房间了,可她人在哪儿,如果她在,任二怎么会拖着那么重的伤去找公子?陡然间,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问道:“花娘子呢,她还好吧?”
得济药房同时来了两拨人,一拨是别院派来的,一拨是严家,他本该亲自前往严家,把这里交给其他大夫的,却因担忧花无尽,先赶来这里,没想到果然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床架好了,任二管家已是强弩之末,虚弱地躺上去,道:“屠洪带人突然攻入,花娘子流产之后被太平教掳走,在下没有找到主子,只好回来等消息。”
“咣当”一声,陈济生手中药箱陡然落地,尽管地衣绵软,却也发出一声巨响,他下意识地看向沙师父。
沙师父捻着蓬乱的胡须,长叹一声,道:“悍匪来了十四个人,老夫虽然只晚到片刻,却也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