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升时,花无尽坐着送粮食的车进了城,排着队交了粮食。
因为怕碰到昨天施暴的南耀士兵,所以她今天特地换成农家媳的打扮,穿着干净的粗布衣裳,膝盖上、胳膊肘上缝着四块大补丁。带着斗笠,眉毛画粗,眼睛下面涂成淡淡的青色,脸色有些黄,嘴唇干燥,皴起几块皮。
在南大街上下了牛车,她拎着篮子钻进胡同里,沿着磨得锃亮的青石板路,步履从容地往北赶。
早上的平民区比昨日下午多了几分人气,不少中年男人在胡同里进进出出,买菜的,背米的,运柴的,掏粪的……就是没一个女人,花无尽便一下成了众多男人眼中的另类。
“大妹子,快家去,刚刚才过去好几个南耀兵,往那边去了。”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大概不忍心花无尽吃亏,上前恳切地劝告了一句。
花无尽与之口音相差太远,不敢搭茬,照例装了哑巴,咿咿呀呀地比划几下,加快了脚步,留下那个一头雾水的好心人。
“是个哑巴,你看明白什么意思了吗?”他问隔壁邻居。
“没看明白。”他家邻居说道。
花无尽微微一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他们又怎么能明白呢。
不过,那男人说得没差,前面确有哭喊声,而且离她不远。
想起那件事,她心里有些不舒服,母女俩死时的身影频频在脑海里闪过。
走出七八丈之遥,在路过一条巷弄时,一个二三十岁的妇女从头一座院子里披头散发地嚎哭着跑出来,身上不着寸缕。
“赶紧给你兵爷爷滚回来,我数三个数,不回来,老子就用这根木棒捅你,一个臭寡妇也敢装贞洁烈女?”
四个南兵追出来,一人手里还提着拳头粗的棒子,其中两个快步追上那女人,一把拉住长发,往胡同里拖。
“你别说,这寡妇的男人肯定死得早,真紧,那么一小根木棒都受不了。”
“要我说,你还是别这么玩了,血淋淋没啥意思,弄死了也是晦气。我看那个身腰不错,抓过来,咱俩人一起上,比比谁时间长,怎么样?”
“这主意不赖,那咱赶紧抓过来?”
“抓啊!我也去。”抓着那女人的其中一个,放下那女人,立刻回转。
几个南兵三两句话定了游戏章程,追了出来。
花无尽不想节外生枝,是以跑得很快,但这三个也不慢,一出胡同便看到了她的背影,大步追了上来。
她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想,到底摊上事儿了,便是不管也不行了。倘若三人一直追过来,情况会变得更糟……三、四个南兵,一个寡妇,尚在掌控范围内,速战速决吧。
想到这儿,她停下了,转过身,紧张地对着几个南兵比划了几下。
三个南兵围了上来,他们穿着布甲,个头都不高,一个相貌清秀像书生,一个容貌憨厚似邻家大哥,只有一个比较鸡贼,长了几分坏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