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帝已经充分认识到火器的厉害,但他不知道佟六和佟七是否真的在兰城,于是,他又看向洛之安。
洛之安不但知道佟家兄弟在,而且还知道佟家兄弟与花无尽是一起来的,关系非同小可,要说洛小鱼和定南王没有猫腻,他头一个不信的。
他郑重点点头。
是利是弊已见分晓,皇上若不想北金强大,就只能放了洛小鱼。因此,这一回蒋文述没有回避,他与启明帝交换了一个眼色,这才拱手说道:“福王莫急,何至于此啊!”
他从后面走到洛小鱼面前,“请恕下官直言,若非王爷一来便带着桀骜之气,皇上也不会发雷霆之怒。依皇上本意,我们不该在解决太平教后立刻与京城那位对上,以免被北金趁火打劫。如今北金果然如此,即便皇上顺利进京,也要接受大片华国土地被北金侵吞的窝囊气,事关华国社稷、祖宗基业,皇上焉能不怒?王爷当知北金向来骁勇,且此番亦是以逸待劳,便是王爷善战,也不敢承诺定能击败北金吧,汤河到京城,距离实在不长,一旦……唉,王爷此举,下官以为实在莽撞了。”
蒋文述话音将落,洛之安便道:“父皇和蒋大人不必担心,北金再骁勇也是血肉之躯,福王手上又是铳又是炮的,绝非北金那些莽夫可以匹敌。福王英勇,且谋略高超,此番率领大军迎战北金,定能一鼓作气打过汤河,收回秦城。”
洛小鱼冷笑,他有他的章程,并不理会这一对君臣的激将。
北金的确要打,但他只能打到佟六接管北金大军为止,之后,若两国再战,就可以各凭本事了,这是他与佟六定好的盟约。
“蒋大人,本王一直以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打太平教与统一华国并不矛盾,如今大军士气正旺,一举拿下兰城有何不妥?若非如此,又岂会有今日的局面?北金觊觎我华国久已,难道因为害怕北金继续南下,就让华国长久地处在此等尴尬境地?”说到这里,洛小鱼自嘲地一笑,“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若不杀不关本王,本王就告辞了!”
言罢,洛小鱼转身扬长而去。
启明帝气得手直哆嗦,脸色苍白,要不是身体康健,只怕要背过气去。
蒋文述劝道:“皇上,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不如先筹谋进京和抗金一事。至于福王,他先前掌着大军没反,想来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岔子,有太子监军,还是极为稳妥的。”他顺便为洛之安表了一功。
“唉……”启明帝长叹一声,挺直的脊背佝偻了下去,眉眼耷拉着,搭配着鬓角的几缕白发和唇边深深的法令纹,忽然间老了十岁。
他有种预感,自己这辈子大概斗不过洛小鱼了,于锦蓉的事,迟早会大白于天下。
这想法让启明帝浑身不自在,一颗心像是浸泡在冰冷的水里,浮浮沉沉,没着没落,难受得要死,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将洛小鱼大卸八块。
他端起冷掉的茶,一口气喝下去,“宣其他人进来,蒋大人把进京一事写个章程,等其他人来了,大家一起参详参详,以免有什么纰漏。”
“老何,你再派几个人过去好好看着那一家。”
……
花无尽一家带着包福水等人已经走了,在洛小鱼进入兰城的时候,一家人刚好进入坪谷县。
他们先是夹在洛小鱼的僧兵队伍里混出大营,一路跑步疾行,在佟六安顿下来的镇子里悄悄与僧兵分道扬镳。
一连走了六七个时辰,没歇一歇,大人和孩子都累得跟霜打的茄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