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等到开了戏,众人有戏可看,便停下了闲聊。秦含真这才得了些空闲,可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吃点东西,但还不能完全放松,得时刻留意周围的情形,随机应变。
这时候,相邻的太太奶奶们的席上忽然热闹起来,原来是谦哥儿带着几个兄弟来给祖母牛氏与几位叔伯祖母请安行礼来了。女客们都知道谦哥儿是秦柏与牛氏的独孙,十分得宠,见面自然只有夸的,还纷纷大方地给出见面礼。夏荷拿了托盘一路收下来,一个盘子都装不完,连忙往别的丫头手上一塞,又寻了个空托盘去继续收。
几个与谦哥儿同来却受了冷落的孩子无事可做,便围着那满满当当的托盘围观。没过多久,谦哥儿领着他们,在虎嬷嬷的引领下,来到秦含真她们这几桌席上,另开一桌坐下。小姑娘们都抿嘴笑着转头去看他们,有性情活泼的,还会上前去逗弄几句。
虎嬷嬷走上前来对秦含真道:“夫人说,前头男宾席上都是大人,劝酒斗酒闹得厉害,几个孩子就别去凑热闹了,让他们在姑娘们这里吃些茶水点心,一会儿散了席,他们家里自会来领人。”
秦含真应下了:“嬷嬷放心,只管让弟弟们待在这儿就好了。”又命手下一个性子老实稳重的莲实过去与夏荷作伴,一起侍候好几个孩子。
谦哥儿是个乖巧性子,坐下来了,便老老实实吃他的点心,与要好的彰哥儿、祺哥儿说话,偶尔也会搭理另外几个比较陌生的族兄弟们几句。夏荷把两托盘的东西拿过来给他们看,谦哥儿也大方地请族兄弟们一起挑,若有喜欢的,只管拿回去。几个孩子都高高兴兴地挑中了自己的心头好。
当中却有一个年纪最小长得最胖的,是八房的孩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家受宠惯了,性子比较霸道的关系,没有挑托盘里的东西,反而指着谦哥儿身上带的项圈上系着的玉锁片道:“我喜欢哥哥这一个,哥哥给了我吧?”
谦哥儿惊讶不已,面露难色。这个玉锁片是祖父秦柏给他的,是十分珍贵的和田羊脂白玉,他平日里十分珍惜,因着今天家里设宴请客,场合比较隆重,他才会戴出来。若是别的玉锁片,他就直接给堂弟了,可这一个他实在舍不得。
他一犹豫,那八房的孩子似乎不满意了,生气地说:“你是哥哥,怎么可以不让着弟弟?!你太坏了!”他大力拍打着桌面,把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莲实与夏荷都有些慌乱,她们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形,不知该怎么应对,只能好言相劝着。可八房的孩子却闹起脾气来,竟然装哭。
然而,哪怕那孩子装哭装得极假,人人都知道他是装的,他父母不在这里,旁人就管不住他。姑娘们全都转头去看他哭,也看到谦哥儿涨红着脸,一脸的手足无措。他在这一席上就是东道主,按理说,他应该出面才是。可他真的不想将那块玉锁片送人啊。
其他几个孩子也有些懵,个个惊讶地看着八房的孩子,似乎不明白他怎会忽然发难。
秦含真见状就想起身去制止,却被人按住了肩。她不解地回头一看,竟然是青杏。青杏低下头,竖起食指小声“嘘”了一声:“姑娘稍安勿躁。”秦含真皱起眉头,心想这是在搞什么鬼?
沈、冯两家姑娘坐的席面离谦哥儿他们并不远,看到几个孩子起了冲突,身边侍候的人都无能为力,几个姑娘的反应各不相同。小沈氏端坐不动,面带微笑,好象什么声音都没听见,什么事情都没看见,很有大家风度。她的堂妹则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嫌弃地瞥八房的孩子一眼。小沈氏的庶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起身走了过去,站在谦哥儿身边,笑着安慰他:“别害怕,姑姑来替你出气。”又转身指责那八房的孩子道:“你这孩子好不懂事,是谁家的?你怎能这么厚脸皮向别人讨要东西?谦哥儿是侯府小公子,你也敢欺负,就不怕侯爷生气么?!”
那八房的孩子声音更大了:“侯府的公子就不是我哥哥了么?哥哥怎么能不让着弟弟?!”
小沈氏的庶妹瞠目结舌,仿佛被他的胡搅蛮缠吓了一跳,随即拧紧了眉头,开口就要骂人了。
这时候,小冯氏也走了过去,正色对八房的孩子道:“做哥哥的要礼让弟弟,做弟弟的是不是也要礼敬哥哥?你自己失了礼,又怎能强求别人以礼相待?读书可不能只读一半,一知半解才最误人。”说罢就抬头对莲实道:“他身上衣裳沾了茶水果屑,请抱他下去更衣吧。”
莲实立刻反应过来,应了一声是,便上前把那孩子抱了下去。至于下去后会怎样,那就是后话了,至少如今席面上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小沈氏的庶妹盯着小冯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表情实在不大好看。小冯氏却仿佛没看见似的,一脸平静地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淡定得很,就象从没有离席过一般。
秦含真看到这里,心里似乎已经明白了,席面上怎会忽然闹了这么一出戏了,心中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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