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嵘还在二门上站着。他与染秋说着话,坚持不肯把兔子收回来,还不死心地求染秋:“你再给你们姑娘说说好话,这不过是只兔子罢了,她拿来逗个开心,表婶娘又怎会不允呢?这是我特地为她捉来的,你瞧我手上还受了伤……”
染秋一脸的为难。她确实觉得许嵘很可怜,对她家姑娘又是一片真心,无奈二爷与二奶奶看不上他。但她毕竟是秦锦华的丫头,秦锦华已经下了令,她是不能违背姑娘意愿的。况且二奶奶姚氏不许秦锦华养猫狗兔子之类有毛的活物,即使她说服秦锦华把兔子留下,也逃不过姚氏那一关,她还要被连累得吃挂落,这又是何必呢?
染秋劝许嵘:“许二表少爷,你还是把这兔子带回去吧。我们姑娘也是没法子,二奶奶不许,姑娘总不能违了二奶奶的令。况且,就算我们姑娘把兔子留下来了,日后二奶奶要处置,她也是拦不住的。许二表少爷还是想办法为这兔子寻个妥当的去处,好叫它不必再受苦,安安稳稳,平安终老吧!”
许嵘抿着唇,不肯去接那兔笼,染秋又怕摔坏了兔子,见他不肯伸手接,就只能继续拿双手捧着了。双方眼看着就要僵持下去了,秦含真便索性走上前去。
染秋连忙放下笼子,低头行礼:“三姑娘。”
许嵘见是秦含真,目光微闪,有些不自在地做了个揖:“三表妹。”
秦含真淡淡地道:“叫我秦三姑娘就好,我本不是你的表妹,你用不着这样称呼我。”许家从前为了撮合她与许家兄弟中的一个,总爱拿姻亲关系说事,拼命套近乎,活象她是许氏的亲孙女一般,秦含真最讨厌他家这一点了。
许嵘干笑了下,从善如流地称呼一句:“秦三姑娘。”
秦含真问他:“这只兔子看着温顺,但既然它在你捉它的时候,弄伤了你的手背,你就不怕把兔子送给二姐姐,也会害她受伤吗?”
染秋脸色大变,许嵘闻言也顿时冒出了一头冷汗:“不!其实……我已经让人把兔子的爪子给磨平了,它不会再抓伤任何人的。”
秦含真又瞥了他的手背一眼:“看起来伤得挺重的,没几天吧?许二少有心了,府上如今有麻烦,你竟然还有兴致到城外去给二姐姐捉一只小兔子。”
许嵘轻咳了一声,目光又闪了闪:“我……我是恰好要去城外拜访一位朋友,托他帮我打听外头的消息,正好遇上这只兔子了,才捉下来的。”
秦含真点点头,又道:“二姐姐后日及笄,已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男女七岁不同席,到了二姐姐的年纪,有些事早就该避嫌了。许二少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吧?为什么还要特地上门送一只兔子?若是真有心要送给二姐姐,你完全可以打发人送来,又或是请大堂哥转交。直接到二门上求见,被婉拒后又死赖着不走,可不象是书香名门许家子弟该有的做派。”
许嵘顿时涨红了脸,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秦三姑娘,我与秦二表妹青梅竹马的情份,旁人可比不了。我送她兔子,本也没多想别的,只是因为她说喜欢罢了。世人不知道内情,只懂得在背后胡乱说人,我……我才不会在乎呢!”
秦含真差点儿翻了个白眼。许嵘当然不可能会在乎什么闲话流言,他说不定还巴不得多些人非议他与秦锦华呢,因为那样一来,秦锦华就很难再说到什么好亲事了。
秦含真不想再与许嵘多说,便道:“你不要名声,别人还要呢!二姐姐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总想着拿送礼之类的手段去讨女孩子欢心,也该想想自己将来的路要怎么走。你一个白身,本无立身之本,家中又出了事,不想着发奋图强,还继续照着从前的习惯,整天游手好闲,就不觉得惭愧吗?你如今想向二姐姐献再多的殷勤又有什么用?但凡是疼女儿的父母,哪个希望女儿嫁给一个没有前程的纨绔子弟?你若真有诚心,就不要再死缠烂打了。这样只会让你显得更加面目可憎!所谓诚心,可不是抓一只小兔子,说些温柔小意的话,就能表现出来的。你们许家人,难道就从来不知道什么才叫正道儿?!”
她不耐烦地转身走了。染秋听得恍然大悟,回头再看许嵘,已经不再觉得他诚意满满,可悯可怜了。她低头把装兔的笼子塞回到许嵘怀中,便头也不回地跑进了二门内,独留许嵘一个人站在门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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