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愣了一下,低头看桌上才扒了几口的桃花面,肉痛得心一抽一抽的:有病啊!一会儿吃一会儿不吃的,敢情掏的不是你自个的钱不心疼!
那厢,刘继红刚出饭店门,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薄呢大衣。这衣服比穿了三年的旧棉袄都冷,可就是舍不得脱下。
谁让这是新衣服呢,厚呢子大衣买不起,买件薄的应应景。要不然,厂里那帮碎嘴婆,还不逮着机会冷嘲热讽啊。说什么新婚头一年连件新衣裳都不添置。
说来气人,她男人的工资在宁和县来说不算低了,比起地里刨食的不知道宽裕多少倍。吃着国家米饭平时还有各种票可以领,照理生活应该过得很顺遂。
可气就气在家里还是婆婆当家、捏着经济大权。不止她男人的收入一分不少地要上交,连她挣的那点工资,都得掏一半出去。每个月留给她五块钱还骂她败家娘们儿。遇到谁家办喜事需要他们家添喜钱,说上说下到最后让她出钱包纸包。特么简直就是只铁公鸡、不,铁母鸡!典型的只进不出。
腹诽得正欢,迎面碰到认了门正要往码头赶的盈芳一行人,不禁诧异:舒盈芳怎么来了?手里抱着的娃应该就是她孩子吧。瞧着是个女娃,莫非生了个女儿不讨丈夫喜欢,一气之下跑回娘家来了?
这么想着,无视其他人存在的刘继红,裹紧大衣,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往前迈了几步,快要和盈芳迎面碰时,佯装意外地说:“呀!这不是小舒吗?你不是在省城吗?咋这个时候回老家?不年不节的,是有什么事吗?”
见盈芳抬头望过来、面露诧色,刘继红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怎么?不认识我了?我刘继红呀,海城人,之前下乡时,户口靠在你们公社的。现在不在那了,县里看在我爱人的面子上,把我调到了钆棉厂。哦,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结婚了吧?我结婚好几个月了,我爱人县革委的,离这儿不远,趁还没到上班时间,我带你去认识认识?”
“不用了,我赶下一班船。”盈芳神色淡淡地回道。
她不是没认出刘继红来,而是特别意外——一个曾经害过她、彼此从来没缓解过、也没准备缓解僵硬关系的死对头,突然间拉着你喋喋不休话家常,这画风,端的叫不正常。
听盈芳拒绝,刘继红心里松了口气。要真领着舒盈芳去县革委,那才糟呢。男人警告过她,别领着不相干的人去工作单位找他。
于是顺着盈芳的话往下说:“哦,要赶船回公社啊?那不留你了。以后来县城,可以上轧棉厂找我玩,票不够,也可以来找我换。”
看到路过的居民投来的各种羡慕眼神,刘继红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横竖舒盈芳不会找她换票或是求帮忙什么的,乐的当好人。
盈芳被刘继红拉着说话的时候,走在前头的老爷子一行人以为她遇到了老乡,边说着话边停下来等她,完了才继续往前走。
“继红嫂子,你认识这拨人啊?”服务员不知何时来到刘继红身后,嗑着瓜子羡慕嫉妒地术后,“我可真羡慕你,连这样的大人物都认识。”
“什么大人物?”刘继红还停留在路人投来的羡慕眼神不可自拔,闻言,愣了愣。
“就我刚才说的那几个北方口音啊,能被主任鞍前马后招待的还不是大人物啊!”服务员奇怪地瞥她一眼。
刘继红:“……”
她完全没看到,光注意舒盈芳、一心想从气焰上打击她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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