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李大井趿着鞋子,迷迷糊糊的到院子里撒了尿,舒爽的抖抖身子,转身时被旁边院里的灯光刺了眼,条件反射的抬手捂住眼睛,人也清醒过来。
他好奇的侧耳听听,能听到小声嘀咕,说什么却听不清,遂搬了放屋檐下的凳子搁墙跟儿,踩着挑脚看过去,只见李家老老少少的正围着一堆大枣往麻袋里拣呢,屋檐下已经摆了一排装满的麻袋。
李大井看了一会儿,“哧溜”下了凳子,轻手轻脚的跑回屋里,戳着她媳妇儿王翠花笑个不停。
“神经病!”王翠花不满的嘀咕句,翻个身子继续睡。
“起来,你快起来。”李大井生拉硬扯的把他媳妇儿闹腾起来,王翠花揉着眼睛拧他大腿:“你不睡觉,也不让别人睡,明早我还要做饭熬猪食呢!”
“给你说个事儿,你说四爷爷一家多有意思,五毛钱一斤的大枣,他竟然点灯熬夜的一个个往麻袋里拣。”李大井边说边拍着炕梆子:“实诚人啊!”
“真的假的?”王翠花也精神了。
“骗你干啥?现在还在忙活呢,不信你去看看。”李大井拉了被子舒服的躺下:“晚上书记不是让有枣园的去开会吗,估计是宋老大明天要来……”他翻个身趴着眉头拧起来:“难不成来的人不是宋老大?”
“保不齐。”王翠花说着披了衣服下炕:“我去看看。”
“多听会儿,我等着你。”李大井在她身后喊着。
十分钟后,王翠花哆嗦着回来了——冻的。
“听到什么了?快说。”一直伸脖子等着的李大井急急的问道。
“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也不先拉了我上炕暖和。”王翠花边说边爬炕上,被子披身上看向眼巴巴瞅着她的男人:“给我倒杯热水去。”
李大井跳下炕麻利的倒一杯热水端过来:“毛病可真多。”
王翠花喝了几口,才不急不慢的道:“我听老二媳妇问她公公,拣完了自家的她连夜回娘家,让他弟家也准备准备卖过来。”
“这事儿不对。”李大井神色严肃起来,想了想又问:“没听他们说谁来收,多少钱?”
“没有。”王翠花摇摇头:“算了,明儿一早就知道了,睡吧。”
“看你刚才那架式,还以为听了多少有用的呢。”李大井拉了被子躺下:“明天一早你去探信儿,回来赶紧告诉我。”
“臭老爷们!”王翠花拍自家男人一巴掌:“什么事儿都推给我!”
李大井鼻腔出个怪声,道:“你要是给我生个一男半女的,我就什么也不用你做,把你当娘伺候着!”
“明天我给你探信儿。”王翠花赶紧把缸子放炕尾,熄了灯躺下,心里却是糟七乱八的睡不着。
“花……”李大井手摸过来,“咱还有机会,别丧气。”
“大井。”王翠花回身搂着男人,叹气:“要不咱离宋老大远点儿吧,多积点德,没准还能有个念想。”
“那是你想远就远了的?”李大井也有些颓:“咱们没后,人家瞧不起,也就指着“钱”上争个脸了。”
“可万一要是有了呢?”女人弱弱的问。
李大井想了想,嗫嚅着:“有了……有了就把钱捐给庙里,让空戒大师给孩子念经,积德。”
“那也不能全捐了,还要给孩子念书,考大学呢。”
“行,行……”
……
早七点,李小贝大伯家盖在村边的新房子大门前热闹了起来,新房是大伯为俩儿子准备的,还没住进来,不过都已经晾透了,当库房是再好不过的。
李老爷子从村委会借了大磅秤来,又找了村里的老秤匠给重新校了秤,一切准备妥当,站大门口喊道:“昨儿个我说了,每斤三块五,枣要干净爽利,不卡标的不要,都自己好好验验自家的货,没拣利索的,现在拉回去返工,只要货好,一家也剩不下,都把心放肚子里。”
“四爷爷,我家的准没问题,先给我验。”前面的一个壮年男子扛着大麻袋包倒在打扫干净的水泥地面上,指着道:“昨晚上我们可是打着三个灯挑的,保准卡标。”
李小贝的爸和大伯家的两个哥哥赶紧验货,大哥李有宝拈起来尝了一颗,点头:“五哥,是晒的挺干爽,劲道。”
“那是,黑心的事儿,咱不干。”被称为五哥的男子看向李老爷子:“五叔,帐是现在结还是等人家把货拉走结?”
“钱人家给打存折上了,收完了一块去银行,都直接都存起来,那么多钱放家里不放心。”李老爷子说着嘿嘿一笑:“我也不敢去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