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玫和陈景明的婚礼是建国以来沛州举行的最大规模的婚礼。不是场面有多大,也不是排场有多足,而是来得人每一个都是重量级。
陈大舅和陈二舅在官场沉浮这么多年,当然知道树大招风,把这场婚礼办得隆重而不招摇,既彰显了陈家和沈家的身份地位,也控制在革命婚礼简单朴素的范围内。
沛州军政两界官员几乎悉数到场,为了控制规模,甚至处级以下都没资格获邀,比市委开全会的门槛还高!
钢厂获邀的工友和领导们能一次见到这么多大领导,都激动得脸上红光一片,周小安跟沈玫过去打招呼,大家热情得差点没把周小安的手握肿了!
宁大姐有点忐忑不安,偷偷拉住周小安,“小安呐,咱们这些工友都不是外人,不用坐前面,要不我们换后面那桌去吧?”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紧挨门口那两桌坐得竟然是一直管着他们钢厂工会的市委团委的人!甚至那桌上还有教育局的一位副局长!
让人家大领导坐到最后面的门口喝冷风,他们这些普通工人坐前面,宁大姐怕周小安和沈玫考虑不周,到时候再得罪人,“咱们自己厂里的工友,有啥事儿都能担待,得先把外人招呼好。”
周小安笑着指指整个小食堂的桌子,“宁大姐,你就是去跟他们换,他们也不敢坐到这儿来,你们就安心坐着吧!”
官场最是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为了安排好这些座位顺序,她和沈玫还专程去找了市委秘书处的张秘书长,要不真摸不清其中的门道。
一级一级等级森严,你让他们往前坐,前面都是比他们官儿大的,他们以后不想在领导面前混了?
这就跟人代会入场式一样,谁走在最前面,谁跟谁错开半步,这都是有大讲究的!
坐在门口喝冷风那几位,人家吹得高兴着呢!
环境不好,可胜在位置好啊!出入的都是他们的上级,没看那几位的屁股就没怎么沾到椅子上过,打招呼打得好不尽兴!
周小安安抚完宁大姐,抬眼一看门口,赶紧跑了出去。
沈妈妈来了。
沈玫早就跟沈妈妈打好招呼了,今天她必须到场。
她出嫁,含辛茹苦把她养大的妈妈怎么能不坐在主位上呢!谁都代替不了她的位置!
沈妈妈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了,见到沈家人虽然还是有些害怕,甚至除了沈玫都不认识他们,但已经不会尖叫崩溃了。
昨天沈玫就把她从医院接了回来,沈市长还亲自去看了她,她只是不敢看他,沈玫和周小安在旁边陪着,她也能跟沈市长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沈妈妈来了,周小安就放下一切事来陪她。她紧张地坐在主桌上,紧紧握住周小安的手,谁都不敢看,低头小声问周小安,“小安,小玫呢?小明呢?”
这三个人是她今天能坐在这里的主心骨,要不这么多人,还和沈市长和沈老头在一个桌上,她早就吓得跑了。
周小安一边安慰她一边去看同样坐在主桌上的周阅海,他看沈妈妈进门落座,脸上并没有任何异样,甚至看她的目光都平静无波。
这是他明确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第一次面对沈妈妈,周小安不知道他的心里是不是跟脸上一样平静。
周阅海好像知道她的想法一样,指了指她的挎包。
周小安疑惑地打开,在里面翻了一下,很快在夹层里找到一个小铁盒子,里面是一盒沾着糖粒的水果软糖。
周小安捏起一颗先给沈妈妈吃了,自己也吃了一颗,冲周阅海轻轻眨眨眼睛笑了。
周阅海也安抚地冲她笑了。周小安看到他眼里的安静平和,担忧的心也跟着安稳了下来。
结婚仪式很快开始,陈大舅作为德高望重的长辈,理所当然地做了主婚人,证婚人本来想请周阅来做,可是被他推掉了,最后请了刘厂长。
一对新人一上台,全场就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