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探得虚实,知道赵子龙是为了救糜夫人和阿斗,才不惜拼死闯曹营,心里非常佩服,想暗中帮他一把。
徐庶一路盘算,见到曹操时,已经想好了说辞。
曹操求才心切,没等徐庶开口,抢先问道:“元直,怎么样了?”
徐庶缓缓道:“赵子龙没说投降,也没说不降。”
曹操一愣,问:“那是什么意思?”
徐庶说:“我把来意说了一遍,赵子龙道:‘曹丞相诡计多端,说话不算话,要我投降,除非他亲自来和我谈条件,我要约法三章!’。”
曹操一听笑了:“看来大将都是这样的!当年关云长被困土山,我命张辽去劝降,也是要和我约法三章!也罢,为了得到一员大将,我就下山去和他约法三章!”
谁知徐庶忽然说:“丞相且慢!”
曹操问:“怎么了?”
徐庶说:“我看赵子龙神情不定,未必是真肯投降!丞相千金之躯,不宜亲自犯险,要是去了,万一赵子龙要谋害丞相,下官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曹操一听哈哈大笑,说:“元直放心!我手下猛将如云,我自己也会武功,赵子龙伤不了我!我意已决,如果赵子龙刺杀我,与你无关!”
徐庶一听暗喜。
文人厉害就厉害在这里,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先脱去自己的干系。这样赵子龙能杀死曹操更好,杀不死,也与自己无关!
曹操看看左右,要带几员大将去护驾。人带多了,被赵子龙笑话胆小,人带少了,又怕赵子龙万一翻脸,打不过他!
曹操环视周围诸将,曹仁曹洪等都在新野败过,心中有了惧意;徐晃号称无敌将,许褚号称虎痴,带这两将去最合适!
曹操点了二将的名字,命他二人随从!虎痴许褚和赵子龙斗过一次,被赵子龙的“迎面三枪”差点刺中,因此心里打鼓。
二人都使用的重兵器,徐晃使鎏金巨斧,重八十斤;许诸用的兵器叫象鼻九环紫金刀,重一百零八斤,一般人根本使不动!
为什么叫象鼻九环紫金刀呢?因为这刀的刀盘比一般的刀长,像大象的鼻子伸出去;刀身镀了一层紫铜,又叫紫金刀;九环是外加在刀背上,增加份量的。因为刀盘长,如果把刀盘做得很重,超过一百斤,很容易折断!所以在刀背上,增加了九个铁环,加重份量,这样一刀砍下去,力气小的敌人直接招架不住!
曹操带着二将,三人都骑马,一路下山,来到赵子龙面前三丈远停住。
为什么停这么远?曹操留了个心眼。因为他看见赵子龙厮杀,坐骑是匹宝马,奔跑起来很快;而且赵子龙身后跨着箭,万一翻脸,搭箭就射,离远些来得及闪避。
赵子龙看看曹操带来的两将,都认识,许褚虽然蛮力过人,但是身子重,武器沉,反应慢了些,子龙并不放在心上。倒是徐晃,扛着巨斧,双目炯炯有神,没有与他交战过,自然不可大意。
曹操和赵子龙远远对视,都在动脑筋!
曹操盘算着怎么开口,又猜测赵子龙会提出哪三个条件。
赵子龙想着怎么能够冲过去,杀掉曹操!想来想去,只有先骂曹操,数落他的罪状,骂得曹操心神不宁,手下将军垂头丧气,自己再出其不意冲过去杀曹操。子龙心里明白,许褚和徐晃都是武艺高强之辈,自己只有一次突袭的机会,一击不中,就要撤退了,缠战下去,曹军援兵赶来,自己就不容易脱身了!毕竟许褚和徐晃是一等一的高手,不是之前的那些战将可比!
赵子龙拿定主意,曹操抢先说话了。
曹操笑着率先开口:“子龙将军,久仰了。”
说完曹操骑在马上拱手为礼。
赵子龙也不搭话,也不还礼,心中盘算着一会说什么。
曹操腆着脸继续说:“听徐元直说,子龙将军要与我约法三章,才肯投降,敢问是哪三个条件?”
赵子龙一愣,自己并没有说过约法三章!但是随即会意过来,必定是徐庶为了骗曹操前来,编的谎话,自己也不便说破。
赵子龙剑眉竖起,大喝一声:“曹操奸贼!尔有十大罪状,还有脸来劝降?”
曹操并不生气,笑道:“哦?老夫有十大罪状?说来听听?你站在刘备的立场,自然认为我错,要是我数落刘备,也能说出十大罪状!呵呵,子龙请讲。”
赵子龙暗暗佩服曹操的气度,宠辱不惊!
再看看旁边的徐晃、许褚二将,都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听。赵子龙有意羞辱曹操,分散二将的注意力,好趁机下手!
赵子龙说:“第一大罪:挟天子以令诸侯,犯上不尊!”
曹操听了发笑,心中思量,这正是自己的本事!自古以来,有几人能控制皇帝,命令诸侯?如果不是我曹操以天子的名义镇住诸侯,天下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你赵子龙站在皇叔刘备的立场,当然认为这是大罪!我曹操也不跟你解释,等你投降了我,自会慢慢明白!曹操还想着赵子龙投降,先让他骂几句,出出气。
曹操非但不恼,笑问:“第二条呢?”
赵子龙说:“第二大罪,带剑上殿,见帝不拜,重兵围皇宫,幽禁皇帝。”
曹操点点头,也不解释,因为汉献帝不是省油的灯,屡次想除掉曹操,自己不提防,早就没命了!
赵子龙见曹操不说话,继续说:“第三大罪:杀死国舅董承,逼得贵妃自尽!”
曹操熙然一笑,说:“董承和董贵妃合谋除我,我难道坐以待毙?”
赵子龙喝道:“曹贼!国舅董承是奉了皇帝衣带诏行事,你擅杀大臣,逼死贵妃,是奉了谁的命令?”
曹操无话可答。
赵子龙继续说:“第四大罪,许昌围猎,你挡在皇帝面前受百官行礼,犯了僭越之罪!”
这一说,曹操想起来了,那是建安四年,各路诸侯会集许昌,陪皇帝打猎。汉献帝看见一头梅花鹿,连射三箭都没射中,就让曹操来射。曹操拿起皇帝御用的金铍箭射中梅花鹿,下面的官员不知,看见御箭,以为是皇帝射的,齐呼万岁,跪拜皇帝。曹操故意挡在皇帝面前,受百官朝贺。当时关云长看见,就要杀曹操,被刘备拦住。
曹操不以为然,鹿本就是自己射的,挡住皇帝受礼,不过是测试一下有谁忠于汉献帝,出来说话,结果一个也没有!
赵子龙见曹操不吭声,继续说:“第五大罪,残害太医吉平致死!”
这一条曹操承认一半,是做得过火了些。当时太医吉平受了汉献帝的衣带诏,要毒死曹操!适逢曹操头疼病发作,吉平趁机在药里下毒,但被曹操识破!吉平手指曹操大骂不止,曹操怒极,命人砍去吉平手指;吉平跺脚又骂,曹操下令砍去吉平双脚;吉平倒在地上还是骂,曹操下令把吉平的膝盖骨活生生地挖掉,最后又割去吉平的舌头,酷刑折磨而死!曹操心里知道,在常人看来,这是残暴行径,也不想多解释,继续听。
曹操是想收降赵子龙,不想触怒他,所以不多解释,听他说。
许褚和徐晃却没有这么深的城府,听见主公被骂得不啃声,心里沮丧,垂头不语。
赵子龙又说:“第六大罪,疑心病重,杀害吕伯奢全家。”
这一条曹操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自己多疑,错杀了好人。
当年是汉初平二年,曹操行刺董卓失败,被迫逃亡,途中在中牟县被擒获。县令陈宫敬重他是条好汉,不但没有把他押解进京,反而弃官不做,陪他一同逃亡闯天下。一路逃到成皋,曹操遇到父亲的朋友吕伯奢,吕伯奢热情款待,留他二人在庄上歇息,亲自骑驴出去买好酒招待。曹操天性多疑,见吕伯奢去了有段时间还没回来,就怀疑他报官去了,于是转悠到后院察看。谁知还没跨进院子,听见里面有人说话,说:‘杀两个,先杀大的,后杀小的’。曹操大怒,跳进去拔剑就把院子里吕伯奢家人全都杀死!陈宫赶来一看,院子里绑着一头猪,一头羊,家人是准备杀猪宰羊款待二人,却被曹操误杀了!陈宫只得和曹操逃走,路上遇到买酒回来的吕伯奢,曹操上去不由分说,上去就把吕伯奢杀了!陈宫见这人残忍,不告而别。
曹操面有愧色,赵子龙接着说:“第七大罪,恩将仇报,杀害陈宫!”
这一条曹操也不得不认!当年陈宫和曹操一起逃亡,见曹操凶残,本来有机会暗杀掉曹操,但是不忍下手,留下书信,不告而别。陈宫去投靠吕布,可惜吕布刚愎自用,不听陈宫的计谋,几年后被曹操战败。陈宫和吕布一同被擒,曹操不念旧恩,怕陈宫活着说出自己过去的不光彩的事,毅然下令杀掉了陈宫。
曹操向来信奉“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所以赵子龙骂他的罪状,曹操心里不以为然。但是旁边的战将许褚、徐晃却不是奸雄,听了主人种种不光彩的丑事,心里不爽,面有愧色。
赵子龙看看许褚、徐晃低下了头,心里高兴,继续说:“第九大罪,攻打徐州,挖人祖坟!”
曹操也无言以对。当年曹操占据兖州后,派人去家乡接父亲曹嵩,路过徐州。徐州牧陶谦巴结曹操,派了手下都尉张闿领五百士兵护送。谁知张闿本是强盗出身,见曹嵩财物众多,起了歹念,半路上把曹嵩家一百多口人全都杀死,抢走财物,落草为寇!曹操因此大怒,起四十万大军,讨伐徐州。曹操离徐州几十里就下令,一路挖坟泄愤,挖了无数平民百姓的祖坟,白骨遍地都是!古人死后以入土为安,挖人祖坟,是最缺德的事,曹操知道,怎么解释,也洗不清这条罪过,干脆闭口不言。
赵子龙顿了顿,接着说:“第九大罪,阻谏杀贤,孔融灭门!”
这是说的往事,这次曹操起兵南下,要攻击刘表、刘备,太中大夫孔融劝谏说,刘备、刘表都是汉室宗亲,没有罪过,不宜以无道伐有道!曹操大怒,竟然下令杀了孔融全家三百余口人!满门抄斩!孔融是孔子的第十九世孙,博学多才,一代大儒,死时才五十六岁!曹操这一杀,得罪了天下读书人,曹操心里也颇感后悔。
赵子龙紧接着说:“第十大罪,淫荡成性,诱奸寡妇!”一边说,赵子龙轻轻地一磕马镫,白龙驹缓缓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