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看了一会,鲁肃问:“怎么样?看出有什么问题了吗?”
诸葛亮沉吟道:“这图十分详细,按此扎营,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水军营寨和陆军营寨,相距较远,联络不便,容易贻误战机!要是在中间的部位,建上一座烽火台,白天以旗帜联络,夜晚举火或者点烽火冒烟,就方便多了。”
鲁肃大喜,亲自拿来笔墨,请诸葛亮在图上添画一座烽火台。
诸葛亮饱蘸浓墨,正要下笔,忽然一怔,搁下毛笔问鲁肃:“子敬,这图是你要给我看的,还是周都督让你给我看的?”
鲁肃一愣,说:“都督让我看,然后给他提意见,并没有指定让你看。但是我临走时都督说了一句,说要是我看不明白,可以请教你,他知道你住在我家。”
诸葛亮一听,惊出一头冷汗,说:“好险!险些中了你家都督之计!”
鲁肃问:“怎么回事?”
诸葛亮说:“你家都督利用你的老实,想来害我!你想,这些图是军事机密,怎么能让你轻易拿回家?万一泄漏机密呢?而且,周都督没有直接说让我看,而是暗示你让我看,我若是无意中在这上面动笔修改了,按照军令就够到杀头了!所以我说,好险!”
鲁肃疑惑地问:“有这么严重吗?”
诸葛亮笑道:“我又不是你江东的官员,私自看这图,是犯禁的!要是再动笔修改,周都督凭这一条就可以杀了我!要是我喊冤,周瑜问我:‘我下令让你看了吗?我让鲁肃给你看了吗?’,我都无言以对。所以周瑜没有让你给我看,而是暗示你给我看,到时候他不认账,不承认说过你可以向我请教这句话,你就是为我求情,也没有用!好一条借刀杀人之计!”
鲁肃大惊,仔细想了想,是这么个理!但是心中仍有疑惑,说:“周都督刚刚任命你做总巡哨,虽不算大官,也有些权力,不至于故意谋害你吧?”
诸葛亮笑道:“这样吧,子敬,你现在拿着图去见周都督,他见到你第一句话肯定是:‘给孔明看了吗?’,这时你点点头;他一定再问:‘孔明修改了吗?’,你再点点头,他肯定大喜说:‘吾计成矣!孔明必死!’。”
鲁肃半信半疑,说:“那我就去见都督,试一试?”
诸葛亮点点头,微笑不语。
鲁肃老实人的犟脾气犯了,果真夹着一卷图去见周瑜。
周瑜一看鲁肃来了,神情紧张,问:“给孔明看了吗?”
鲁肃点点头,周瑜又问:“孔明修改了吗?”鲁肃还是点头,周瑜大喜:“吾计成矣!孔明必死!”
鲁肃忽然拍掌大笑。周瑜诧异地问:“子敬为何发笑?”
鲁肃说:“都督,你见到我连说三句话,都被孔明料中了!告诉你吧,这图是给孔明看了,但他没有改,他说你是借刀杀人之计!我还不信,他让我来找你,说你必定和我说三句话,刚才一见面,果然你对我说了三句话,跟孔明提前告诉我的三句,一字不差!”
周瑜一听,惊出一声冷汗,说:“孔明真的识破了?”
鲁肃说:“公瑾,我哪次说过假话?”
周瑜长叹一声:“孔明太厉害了!此人不除,日后必是我江东的大敌,我寝食难安!”
鲁肃劝道:“都督,如今孙刘两家联手破曹,应该团结,不宜再生事端。”
周瑜沉着脸,忽然问:“对了,孔明说这图上有什么不足?”
鲁肃说:“孔明先生道,这图上水陆两军营寨,离得远了些,要是在中间建一座烽火台,白天以旗帜联系,晚上以火光或者烽烟联系,就更好了。”
周瑜一拍脑袋:“我就没想到这点!孔明的智谋远在我之上!”
鲁肃说:“都督,你别想着要与诸葛亮比聪明,诸葛亮是真心帮我东吴的。”
周瑜问:“何以见得?”
鲁肃说:“我刚才来的路上,遇到黄盖将军,见他一脸喜色,我就问他。他告诉我,孔明军师指点他的押粮队伍,在南山后面下寨,他非常高兴!”
周瑜又是一惊,说:“今日在大堂上发令,千头百绪,我竟然忘了告诉黄盖去哪里安营扎寨,过后一想,黄盖是老将,自会选择地方,就把这件事忽略了过去。现在看来,诸葛亮替他选的地点,竟然是绝佳!再没有更合适的地点了!诸葛亮此人太可怕了,处处压我一头,我一定要设计除去他!”
鲁肃一惊,劝谏道:“都督,你不是已经下令,诸葛亮做总巡哨,没事不得下船么?明天他就去赴任了,你就眼不见心不烦吧!”
周瑜没说话,鲁肃看看没事情了,告辞回府。
诸葛亮自斟自饮,已经酒喝得差不多了。
鲁肃是个老实人,也不等诸葛亮问,就一五一十地把见周瑜的情况说了一遍。
诸葛亮笑道:“子敬,明天我上了船,就等于是坐牢了,无事不得上岸!你可有法子,救我一救?”
鲁肃道:“周都督将令,我怎敢违抗,怎么救你?”
诸葛亮说:“也不要你和周瑜对着干,你把你的家人当中,选一个老实听话的人,让我带去,一方面是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一方面有到事情,也好让他送信与你联络!”
鲁肃说:“这个好办,我的一个远房侄子鲁三,办事干练,老实听话,就让他陪你如何?”
诸葛亮说:“如此甚好,多谢子敬!”
第二天,诸葛亮一大早就起来,也不惊动鲁肃,带上鲁三,直接去了江边周瑜派给他的官船,命船上三十名士兵,划船的划船,瞭望的瞭望,沿着长江巡哨。
这时太阳还没升起,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诸葛亮指挥着士兵,从南徐,一直向北,巡哨到曹军水营附近,把江边地形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这时候太阳升起,诸葛亮命令士兵把大船往回划,回到南徐。
船上三十名士兵赶紧升火做饭,伺候诸葛亮吃早饭,自己也饱餐一顿。
诸葛亮吃完,站在船头,羽扇轻摇,观赏江景。
鲁三毕竟年轻,兴冲冲地过来说:“先生,左右无事,不如钓鱼?我准备好了鱼竿,先生可要钓鱼?”
诸葛亮笑道:“你钓吧,我估计,钓不上多久,你家主人就要来找我了!”
鲁三也不多想,坐在船头上钓鱼。
果然一条鱼还没钓上来,鲁肃急匆匆地赶上船来,请诸葛亮上岸,去都督府议事。
诸葛亮故意问:“你家都督不是令我就呆在船上,无事不得上岸,怎么又调我上岸?”
鲁肃说:“我家都督正为一件事情发愁,一时间拿不出主意,特地命我来请先生去商量。”
诸葛亮一边随鲁肃上岸骑马,一边问:“你家都督为了何事发愁?”
鲁肃说:“都督没告诉我,我也不敢问,只是听他自言自语,这事可怎么好?”
诸葛亮笑笑:“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家都督是为了军中缺粮的事烦恼!”
鲁肃说:“啊?你怎么知道?”
诸葛亮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常理。你家都督从鄱阳湖赶回来,和吴侯定下联刘破曹的大计,随即点将发兵,粮草自然接济不上!虽然已经派出文官去各郡筹粮,但是路途遥远,不是三天两天就能运回来的!南徐的水陆两军,都被周瑜派出去了,占据三江口,城中的粮草,勉强够这几万兵马吃用。但是,破曹靠这点人远远不够,周瑜必定调鄱阳湖的水军来支援,就近的州郡,也会调兵来此。这么多大军涌来,粮食怎么够吃?所以你家都督很可能为了缺粮发愁!”
鲁肃一拍脑袋:“先生果真神机妙算,应该是为这件事!”
说话间,二人骑马一路来到了都督帅府。
诸葛亮羽扇轻摇,和鲁肃进去一看,周瑜坐在大堂上,眉头紧锁,两旁站立着一些新面孔,都是留守南徐的文武官员,大将和主要文官都派出去了。
周瑜见到诸葛亮进来,还记得礼貌,命手下设座,请诸葛亮坐下。
诸葛亮双目半睁半闭,养神,等周瑜说话。
周瑜说:“孔明先生,当年曹操在官渡大败袁绍,是因为什么?”
诸葛亮听弦知音,故意说:“是因为文人谋士不团结?”
周瑜摇摇头,说:“非也。”
诸葛亮说:“是因为武将不卖命?”
周瑜摇摇头,说:“非也。”
诸葛亮说:“是许攸背叛袁绍,投靠曹操,泄漏了军机?”
周瑜自作聪明地说:“孔明先生说对了一半!曹操打败袁绍,最根本的原因,是袁绍军队缺粮了,人心惶惶!曹操用了许攸的计谋,偷袭乌巢,把袁绍的军粮几乎烧尽!袁绍军队都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心思打仗?所以一败涂地。”
诸葛亮问:“那么都督的意思是,我们也去劫曹操的粮食?”
周瑜点点头,说:“东吴大军就要聚集到南徐,原有的粮食已不够食用,其他州郡的粮食一时半会又运不来,只好另想办法!我已打探明白,曹操的粮草,都囤积在赤壁江边聚铁山!我请先生来此,就是商量劫粮的事!”
鲁肃一听,暗暗佩服孔明有先见之明!
诸葛亮说:“都督之意,莫非要派亮去劫粮?”
周瑜点点头,说:“正有此意!我昨天派将出兵,得力的战将、文官都已派遣出去,城中只剩些副将、裨将;而曹操囤粮之地,必定防守严密,其他人去,不足以担当重任,先生足智多谋,公瑾想请先生走一遭,我帐下文武听凭先生调用!”
诸葛亮笑道:“难得都督信任,亮愿前往!只是都督的旗帜,须借给我用一用!”
周瑜问:“为何?”
诸葛亮说:“我打着都督的旗帜前往,粮食夺回来了,算作都督的功劳,同时也为了打破一个传言,堵住悠悠之口!”
周瑜追问:“什么传言?”
诸葛亮摇着羽扇说:“常听江东人说,伏路守关须子敬,临江水战看周郎。意思是说,在陆地上打伏击、守关卡,是鲁子敬的强项;江面上决斗,是周都督的强项,其实也是说,都督陆战不如子敬。所以我要打破这个谣言,打着都督的旗帜去劫粮,胜利了别人就不会再说都督不会陆战!”
周瑜一听大怒,拍案而起,说:“我自幼习武,饱读兵书,我不会陆战?!孔明,不须你去劫粮,再把功劳让给我,我亲自前往!”
诸葛亮一听,站起来说:“遵都督之令,我还回船上去巡哨江面,防止曹操来攻。”
诸葛亮对周瑜拱拱手,转身就走。
过了一会,周瑜醒悟过来,又被诸葛亮绕住了!但是命令是自己下的,不好改口,只得亲自点起一万大军,前往聚铁山劫粮,这一去,却损兵折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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