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咸在酒楼里巧遇嵇康一行,弹着铜琵琶讨酒喝。
嵇康、吕安、向秀都知道他素来玩世不恭,连忙请他坐下喝酒。
阮咸笑道:“听说嵇康娶了个宗室亭主,可喜可贺呀!来,浮一大白!”
嵇康心中也高兴,举杯邀众人同饮一杯。
阮咸吃了几口菜,忽然喊来酒楼里的小二,笑眯眯地问:“小二,你家的菜做得不错,味道鲜美,有什么诀窍?”
小二笑道:“京城是很繁华的地方,达官显贵皆聚集于此。每逢晚上,我们这里夜市繁忙,尽夜喧呼,灯火通明,夜市中人流如昼。不知何时,这里来了一个卖油翁,卖的油味道不但鲜美,价格也很便宜,深受各个酒楼以及豪门厨子的青睐。但是这卖油翁有个怪癖,只在晚上出来卖油,白天却不见他人影,问他住在哪里,只是微笑不答,让人感到很是奇怪。”
嵇康听了心中一动,继续劝大家饮酒。
早上食客不是很多,四人浅斟慢饮,谈诗论文,很是惬意。
到了中午时分,长乐亭主曹莹回来了,告诉嵇康人都约好了,要大家别再喝了,留着酒量晚上到醉仙楼去喝。
四人欣然同意,嵇康送阮咸和向秀去吕安已经投宿的那家客栈休息,自己也告别了曹莹,回到王凌家中睡觉。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嵇康只觉得神清气爽,也不骑马,出了门,信步来到三位好友投宿的客栈。
嵇康看看吕安和向秀,旅途劳顿,还躺着休息,就不去打搅他们,走到阮咸的房间。
谁知阮咸脸色很是不对劲,面带惊恐,嵇康忙问何故。
阮咸说:“我和你分手后,躺在床上休息,看了一会书;忽然房门被打开了,我走到外面一看,连着个院子,却空无一人!我以为是风吹开了门,没有在意,带上房门回屋继续看书。
谁知过了一会,门又被打开,起来一看,外面还是空无一人!
我正感到奇怪,回到屋里四处察看,忽然发现地上站着一个半寸长的小人!那小人爬到桌子上开口说道:“先生初来乍到,可还习惯?”声音如同蚊蝇一般弱小。
我向来胆子颇大,知道遇上了怪异之事,便没有理会小人,坐在桌子旁伏案看书。那小人见我不理他,有些恼怒,斥责我说:“我前来拜访你,你难道没有一点儿礼节吗?”
我依旧假装看不到他,小人很是气恼,便对我出言不逊,喋喋不休;我仍不为所动,小人一怒之下,便将我的砚台打翻,墨汁涂染到了书上。
我非常生气,忍耐不住,便挥手将那小人打落到了地上;小人摔落在地,惨叫了几声后,踉跄而逃。
我心中有些后悔,却也并未在意;然而过了一会,屋里进来了四五个妇人,有老有少,都是高一寸左右,朝着我嚷嚷道:“我们大王见你独居在此,怕你寂寞,便让我家公子前来拜访,与你共论书文,你怎得如此狂妄,竟然伤害我家公子?理应去见我们大王,听候发落。”
说完,又从屋外陆陆续续地进来了许多小人,衣着打扮,像是兵卒;一个个手中持着极短的矛,扑向我。
我心中惶恐,拒不听从,被小人们用矛刺得浑身疼痛。一名妇人说道:“你若不去,我便让人刺伤你的双眼。”
话音未落,四五个兵卒便爬到我的身上,直奔双目而去。我心中恐惧,连连求饶,而后跟随小人们走出了房门。
来到庭院东面,遥望前面有一座门,约有半人高,犹如狗洞一般;小人们催促我钻进去,我不记得此地有门,嘟囔道:“你们是什么怪魅,竟敢如此羞辱我。”
那些兵卒便在后面不断拿矛刺我,我只得弯腰进去。
恍惚之间,穿过一道长廊,来到一宫殿;入殿后,见殿内两旁有许多侍卫,皆一寸多长,殿中端坐着一人,那人身穿赤红袍,头戴着峨冠,我心知这必定是他们大王了。
那大王开口说道:“我见你独处,派小儿前往拜会,你为何伤害他?罪不可赦,应当处以腰斩之刑。”
殿下侍卫闻言,便要持刀上前;我见状大惊,连忙跪地求饶说:“在下愚钝,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太子找我,还望大王网开一面,饶我一命。”而后又是一番谢罪之言。
那大王见此,便与殿前大臣商量,最后说道:“既然你已悔过,便饶你一命,你走吧。”
我遭赦免,慌忙逃了出来,回屋之后惊恐不已,正好你来找我了。”
嵇康听完大惊,说:“闹市之中,竟会有此妖祟?速带我去看,我有炼妖剑,却不怕它!”
于是阮咸领路,来到客栈庭院东边,只见墙角下有一个栗子般大小的洞,有许多壁虎不时地出入。
嵇康拔出宝剑就挖洞,阮籍见院墙上倚着一把锄头,取过来帮嵇康一起挖。
嵇康的宝剑寒光闪闪,壁虎们四散逃窜,一个也不敢靠近,一直没看到小人出现。
嵇康心知是宝剑的妙用,壁虎们不敢作怪;奋力和阮咸挖了约有一丈深,见下面的壤土形状像是一座宫殿,从里面逃出无数只壁虎;其中有一只颜色赤红,要比其他壁虎大许多,估计就是那大王。
嵇康挖得壁虎们四散而逃,然后喊来客栈主人,让他用石灰将壁虎的巢穴填实,估计再也不会有怪事发生。
一顿劳碌,吕安和向秀也赶来看热闹,都知道了嵇康有些法术,兴奋不已。
嵇康眼看天色微黑,笑嘻嘻地请四人去醉仙楼赴宴,让吕安把夫人徐氏也带上。
曹莹已经约好了山涛、王戎、阮籍、刘伶在醉仙楼等候,众人纷纷入席。
竹林七贤时隔三年再度重逢,人人高兴,开怀畅饮,喝得曹莹看傻了眼!
吕安和嵇康三年未遇,有说不完的话,还闹着要曹莹和嵇康喝交杯酒!
曹莹不肯,躲得远远地;嵇康知道山涛喝酒谨慎,点到为止,向秀也不太能喝;于是嵇康让曹莹坐到山涛和向秀中间,这两个人不爱闹酒。
刘伶“唯酒是务,焉知其余”,是七个人中最能喝、最疯狂的;阮咸也是酒后发狂,和刘伶对饮,二人先还谈些文章、玄学,后来喝得兴起,竟然脱去上衣对饮!
曹莹哪里见过这个,连声惊呼,嵇康急忙把曹莹送出酒楼,让她回家睡觉。
嵇康送走了曹莹,站在酒楼外面吹吹风,散散酒气,忽然看见酒楼里的小二出来好几个,提着油壶来打油。
嵇康心里一动,知道上午喝酒的那家酒楼中的小二说的就是这人,晚上才出来卖油,便走过去观看。
那卖油翁头戴一顶毡帽,赶着一头驴子,驴子身上驮着两个油桶,只看见头发花白,却看不清脸。
忽然嵇康怀里挂的墨玉佩隐隐发出绿光示警,嵇康心里一惊,这卖油翁竟然是个妖!
恰好有个官人模样的酒客,大概是喝多了酒,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卖油翁只顾着给小二们打油,没注意到这是个醉汉,挡住了醉汉的道路。
醉汉还有几个家奴扈从,一见卖油翁挡道,上去就推搡。